送墨砚下山那天,春阳正好。阿苗把自己绣的兰草香囊塞给他:“墨砚哥哥,这个能驱虫,你带在身上。”沈砚则塞给他一把短剑:“遇到难缠的人就亮家伙,别给药圃丢人!”
墨砚红着眼眶,对着李雪和林辰深深一揖:“先生放心,弟子定不负所托,把冰魄草的医术传好。”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李雪忽然觉得,药圃就像棵大树,举子们是枝叶,无论伸展到哪里,根都扎在这里,带着药圃的灵气和暖意。
日子在播种与采收中悄然滑过。李雪带着举子们在新开辟的药田种下从雪域和江南带回的种子,沈砚则迷上了嫁接,把灵墟山的还魂草嫁接到本地的独活上,竟真的长出了叶片更宽厚的新草药。林辰每日在竹屋批注医书,偶尔指点举子们辨证施治,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四月初,石勇和青禾终于回来了。两人晒黑了不少,却更结实了,带回的冰魄草种子比去年的更饱满,还带回个穿藏青色袍子的西域少年,名叫阿古拉,是苏三娘的徒弟,说要跟着学培育灵草。
“苏前辈让我们带句话。”青禾拿出个木盒,里面是株压干的雪域兰草,“她说灵气无国界,让我们多收些各族徒弟,让冰魄草的种子,能撒遍所有需要它的地方。”
阿古拉虽听不懂中原话,却对着药圃的冰魄草连连点头,眼里满是敬畏。沈砚拉着他去看自己嫁接的草药,手舞足蹈地比划,阿古拉似懂非懂,却听得认真,时不时用西域话回应几句,倒也热闹。
几日后,江南传来消息,文渊和墨砚合作,用冰魄草解了当地的一场小规模蛊患,还在苏州开了家分药圃,专门培育适合江南水土的冰魄草。陆衍的信里说,皇上听闻此事,特意下旨嘉奖,说要在全国推广药圃的模式,让“百草堂”开遍各州府。
“这下更忙了。”李雪看着信,笑着摇头,“怕是要从举子里再选些人,派去各地帮忙。”
沈砚凑过来,指着信里“嘉奖”二字:“皇上有没有赏银子?咱们药圃的学舍该修修了,下雨天总漏水。”
“赏了些药材种子,比银子实用。”李雪拿出随信寄来的种子清单,“有岭南的沉香,漠北的锁阳,都是好东西。”
暮色降临时,药圃的炊烟与兰草香缠绕在一起。举子们在学舍里温习功课,阿古拉跟着青禾学习辨认中原草药,沈砚则在石槽旁给冰魄草浇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李雪坐在竹屋前,看着这一切,腕间的灵纹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她忽然想起外婆临终前的话:“医道如流水,不滞于一隅,方能滋养万物。”如今看来,外婆说得没错。药圃的灵草走了出去,带着这里的灵气和仁心,在江南,在京城,在雪域,在更远的地方扎根生长,治愈病痛,温暖人心。
而药圃本身,依旧是那方宁静的天地,迎接着新来的学徒,培育着新的种子,等待着远行的枝叶带着风雨的故事归来,再将新的希望,送向更远的远方。
夜风拂过兰草圃,带来阵阵清香。李雪低头看向石槽里的冰魄草,新抽的叶片在月光下泛着莹光,像无数双清澈的眼睛,望着星空,望着人间。属于它们的故事,属于药圃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春风里,在夏雨里,在每一颗渴望生长的种子里,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