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织成密网时,药圃的藤蔓已爬满了学舍的窗棂。冰魄草在寒玉石槽里舒展着宽大的叶片,蓝光透过叶隙落在青石板上,碎成点点星辰。李雪坐在兰草圃旁的竹荫下,翻看着各地药圃传来的书信,江南的文渊说新培育的冰魄草已开花,京城的墨砚寄来了《百草堂诊治录》,连西域的阿古拉都托人带回了幅画,画着雪域冰原上与中原冰魄草形态迥异的灵草。
“先生,沈大哥又和阿古拉比爬树了!”阿苗捧着个竹篮从外面跑进来,里面是刚摘的樱桃,红得像玛瑙,“他们说要比谁摘的野果多,给新移栽的薄荷当肥料。”
李雪抬头,果然见院外的老槐树上,沈砚和阿古拉正各自占据一根枝桠,手里都攥着大把野果,笑得张扬。阿古拉虽刚来数月,却已能说些简单的中原话,此刻正指着沈砚的靴子喊:“沈大哥,鞋掉了!”
沈砚低头一看,果然见一只草鞋挂在树杈上,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翻身跳下树时还差点崴了脚。李雪忍不住笑出声,起身道:“别闹了,岭南来的学徒该到了,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
这次从岭南来的学徒共三人,都是当地药农的孩子,带着一身湿热的气息和对终南山的好奇。为首的少年叫阿蛮,皮肤黝黑,手掌粗糙,却能准确报出药篓里二十多种草药的药性,让李雪暗暗点头。
“俺们村去年闹瘴气,是文渊先生带着冰魄草汁来救的人。”阿蛮放下行囊,对着李雪深深鞠躬,“俺爹说,要不是先生们,全村人都活不成。俺们来这儿,就是想学好医术,回去救更多人。”
青禾正在给新栽的沉香浇水,闻言道:“我教你们培育冰魄草,沈大哥带你们认后山的草药,先生会教你们辨证施治,只要肯学,保管你们半年就能出师。”
沈砚拍着胸脯补充:“不光学医术,我还教你们爬树掏蜂蜜!这也是本事,关键时刻能充饥!”
李雪瞪了他一眼,却也没真生气。学舍的举子们渐渐多了起来,从最初的五人到如今的二十余人,有中原的书生,有西域的少年,有江南的绣户子弟,还有岭南的药农孩子,虽背景各异,却都怀着一颗学医治病的心,倒也其乐融融。
夏日的课程多在清晨和傍晚,避开正午的酷暑。李雪会带着众人去药田实践,教他们辨认草药的生长习性——哪些喜阴,哪些耐旱,哪些需要灵气滋养。阿蛮对伴生草药格外敏感,能从一片杂草中准确找出与冰魄草共生的“凝露草”,连林辰都赞他“有天赋”。
午后的学舍里,常常能看见这样的景象:文渊寄来的医案在举子们手中传阅,墨砚画的图谱被贴在墙上当教材,阿古拉用西域文字标注的草药特性与中原医书并排摆放,空气中既有墨香,又有药香,还有少年人争论医理的喧闹。
这日傍晚,沈砚带着阿蛮和几个新学徒去后山采药,回来时却抬着个担架,上面躺着个面色青紫的汉子,呼吸微弱。“是山下猎户,被毒蛇咬了。”沈砚擦着汗,“我们在溪边发现他的,随身带的解毒药不管用。”
李雪立刻上前查看,汉子的脚踝处有两个细小的牙印,肿胀已蔓延至膝盖,显然是被剧毒的“五步倒”咬伤。她让青禾取来冰魄草的汁液,又拿出灵墟山带回的还魂草,快速捣烂后敷在伤口上,同时用银针刺向汉子的涌泉穴和足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