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卷着麦香掠过百草谷,藤架上的跨州藤正拼命伸展,想触到更高处的阳光。沈砚刚把新修订的《藤路养护手册》誊抄完毕,就见北州驿丞的儿子阿石骑着快马闯进来,马鞍上的藤编行囊颠簸得厉害,袋口露出半截染血的布条。
“沈先生!出事了!”阿石翻身下马时差点绊倒,靴子上的泥渍混着暗红的痕迹,“北州往中州的藤路在黑风口塌了!我爹带着三个兵卒去抢修,到现在没消息,派去的信使只带回这个!”他抖落行囊里的布条,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藤塌阻路,有伤员”。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黑风口是北州藤路最险的一段,那里的铁线藤缠绕着悬崖上的老松,底下就是百丈深涧,去年就发现有几处藤根松动,本计划秋收后加固,没想到雨季来得早,竟提前塌了。
“备藤制担架、止血药、绳索!”沈砚转身就往传习处跑,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苏文,你带工具去西州借云雾藤——那里的藤条最韧,适合临时搭桥;小满,把所有能止血的藤药都装上,尤其是七星藤根和疙瘩藤汁!”
林辰拄着藤杖从里屋出来,脸色凝重却没乱分寸:“黑风口的藤路是‘之’字形,塌的多半是中段最险的‘鹰嘴弯’。让西州猎户带你们走‘暗藤道’,那是早年采药人走的小路,能绕到塌处上方。”老人从腰间解下块藤制令牌,上面刻着个“急”字,“拿着这个,七州的藤路驿站都会给你们方便。”
一行人分秒必争。苏文带着两个西州猎户,骑着快马直奔黑风崖采云雾藤;沈砚和小满则跟着阿石,驾着载满物资的藤制马车,沿着主藤路往北州赶。车轱辘碾过藤叶铺就的路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为前方的未知焦灼。
行至半途,遇上南州船娘带着菱儿往谷里送新采的菱角。“这是咋了?”船娘见他们行色匆匆,马车里还堆着担架,“我刚从北州渡口过来,听说黑风口那边下了暴雨,藤路怕是受不住。”
“塌了,有伤员被困!”阿石急得额头冒汗,“我们正赶去救,可主藤路被堵,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到。”
船娘忽然一拍大腿:“走‘水藤道’!从渡口往下游三里,有条用水绫藤和竹筏搭的便道,能绕开塌段,就是难走些!”她让菱儿从船上取下个藤编的“水路图”,“这图上标着浅滩和暗礁,跟着走准没错!”
马车改道水藤道时,天已擦黑。这条路果然难行,水绫藤编的竹筏在湍急的河水里摇晃,每走一步都得用藤条固定筏子。小满的布鞋被河水泡透,却顾不上拧,只顾着抱紧药箱。沈砚站在筏头,借着月光辨认水路上的藤制路标——南州人在岸边的树上缠了反光的藤条,像串引路的星。
凌晨时分,终于抵达黑风口附近的临时驿站。驿站的兵卒说,塌处的情况比预想的更糟:鹰嘴弯的铁线藤架断了近十丈,连带三棵老松一起坠了崖,驿丞他们被困在对岸的半坡上,那里只有块窄窄的平台,底下就是深涧。
“苏文呢?”沈砚问。
“刚到,正在崖顶编藤绳桥!”兵卒指着头顶的悬崖,隐约能看见火把的光在晃动。
爬上崖顶时,苏文正和西州猎户们用云雾藤编绳。这种藤条果然坚韧,三股拧在一起,两个壮汉使劲拽都纹丝不动。“沈先生!”苏文抹了把脸上的汗,炭笔在图纸上画出绳桥的结构,“我们打算从这里放绳下去,到平台搭个临时藤桥,让伤员先上来。”
沈砚看着图纸,又望了望底下深不见底的涧谷,火把的光只能照到平台的一角,隐约看见有人影蜷缩在那里。“绳桥得加保险,”他捡起根云雾藤,“每丈打个藤环,万一有人失足,能抓住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