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的兵卒编了藤甲!”驿丞比划着,声音洪亮如钟,“用橙藤条编的,轻便不说,还能挡流矢,将军说要在城墙上种满藤,让敌人看见就犯怵!”
南州的船娘笑着打开竹篮,里面是用紫藤花酿的蜜:“这蜜拌在土里,藤条能长得比船桅还高。俺们还在船头种了白藤,藤叶能当航标——叶尖朝南,就知道顺风顺水。”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小满蹲在藤架下,把七州的籽实混在一起,再撒上混了七州土的粉末。苏文拿起画笔,把这一幕画了下来:七州的人围着藤架,手里捧着各自的籽,土粉在风中扬起,像七道彩色的虹,落在同一片宣纸上。
“该给这新藤起个名了。”林辰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手里摩挲着块老藤根,根上的纹路像七道缠绕的绳,“就叫‘七州同’吧。”
“好名字!”阿古拉大叔第一个叫好,他抓起把混了七州土的籽,往藤架下的坑里一撒,“俺先来种第一把!”
众人跟着动手,阿木尔挥着锄头挖坑,老掌柜的孙子撒上江南的腐叶,驿丞浇上北州的雪水,船娘埋进南州的河泥,小满则往每个坑里塞了颗红糖块——林辰说,甜气能让七州的气脉更快相融。
种完籽,阿古拉大叔从怀里掏出卷红绳,是草原的姑娘们编的七结绳,红、橙、黄、绿、青、蓝、紫,刚好七种颜色。“俺们草原的规矩,结绳记事,”他把绳递给林辰,“这绳上的结,代表七州的心,得系在‘七州同’的藤根上。”
林辰接过绳,走到新埋籽的地方,蹲下身,把绳头轻轻埋进土里,绳身则顺着藤架向上缠绕,七种颜色在绿叶间跳跃,像条流动的彩虹。“等藤长起来,这绳就成了藤的筋骨,”他拍了拍手上的土,“七州的情分,也跟着长,一年一个结,岁岁不相忘。”
傍晚的霞光透过藤叶,在地上织出斑斓的网。七州的人围坐在藤架下,喝着南州的蜜茶,吃着草原的奶饼,听北州的驿丞讲守城的故事,看江南的老掌柜画藤花。苏文的画已经快完成了,画的角落添了个小小的藤结,结上挂着七颗籽,像串会发光的星。
小满靠在阿木尔的肩头,看着那根七结绳在风中轻轻晃。她忽然觉得,所谓“七州同”,从来不是让七州变成一个样,而是草原的风里有江南的雨,北州的土里有南州的泥,每个人的故事里,都藏着别人的影子,就像这根绳上的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拆不开,也分不开。
夜深时,众人渐渐散去。苏文把画挂在传习处的墙上,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画中七州人的笑脸上。小满找出个陶罐,把今天剩下的混土和籽实装进去,罐口系上截七结绳,放在藤架下。
“等明年,这罐子里也会长出‘七州同’吧?”她轻声问。
苏文望着窗外的藤影,点了点头。风穿过藤架,带着七州的气息,绳结碰撞的轻响,像七州的人在轻轻说话。他知道,等到来年清明,这藤架下一定会冒出新的嫩芽,芽尖上沾着七州的土,根须里缠着七州的绳,而那根七结绳,会顺着藤条爬向更高的地方,把七州的春天,系成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