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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 立冬封田垄,暖房话岁丰(2 / 2)

“林先生!周校长在晒旧药方呢!”小石头举着张泛黄的药方跑过来,纸上的字迹娟秀,是婉妹的手笔,“说小雪天阴,把药方拿出来晒晒,免得发霉,还说要教我们认苏先生的字呢!”

暖房的竹架上晾着成排的旧籍,有《本草纲目》的手抄本,有婉妹的《临床札记》,还有几页西域的药草图谱,是阿古拉托人画的。周鹤叔正用软毛刷轻轻拂去书页上的灰尘,老人的动作极轻,像在抚摸易碎的珍宝。“当年婉妹总说,小雪的书是‘暖心书’,”他指着《临床札记》里的批注,“你看这‘紫菀配沙棘,治久咳效佳’,是她在西域行医时记的,现在咱们不也这么用?旧籍里藏着的,都是前人踩过的路,照着走,就少走弯路。”

孟书砚正在抄录旧方,笔尖蘸着松烟墨,在宣纸上写得工工整整。他抄的是婉妹治风寒的方子:“紫菀三钱,紫苏二钱,生姜三片,水煎温服”,旁边还画了幅药材图,紫菀的花、紫苏的叶,都画得栩栩如生。“阿古拉的商队带来了西域的新图谱,”他把图谱铺在案上,“是其其格跟着牧民学的,画了戈壁上的麻黄、苁蓉,说‘这些药能配紫菀,治风湿最灵’,巴特尔还在图旁标了采挖的时节,‘春采芽,秋采根’。”

其其格画的麻黄图极细致,茎秆上的节、叶片的形状,都用细笔描过,旁边写着“牧民说这草能发汗,配紫菀不燥”。巴特尔画了个拿着小镐的小人,正在戈壁上挖苁蓉,旁边写着“挖根要留半尺,来年还能长”,字里透着对草木的疼惜。

沈念端着盆红糖姜茶进来,茶汤冒着热气,飘着紫苏叶的香,把暖房的书香都染得温润了。“这是春杏姐教的法子,”她给每个人递了碗,“苏婉堂的女孩子们也在整理旧籍,说她们找到了苏先生在江南写的《妇科方论》,里面有紫菀配当归治产后咳嗽的方子,说‘要抄下来给谷里,南北的方子合在一块儿,才更周全’。”

苏婉堂的春杏正帮着修补旧籍,她带来的糨糊里掺了糯米粉,说是“江南的古法,粘得牢还防虫”。“这页《儿科杂症》缺了角,”她用薄纸小心地补着,“我们照着苏先生的字迹描了补全,看着就像没坏过一样。”

雷大叔扛着捆干松针进来,往炭盆里撒了一把,松针遇热“滋滋”作响,香气混着墨香漫成一团。“张奶奶从玉泉河捎来的新砚台,”他把砚台放在孟书砚手边,“说分号的孩子们也在抄方,用的是咱们寄的紫菀籽做的墨,‘写出来的字带着药香,看着就安心’,还说要把抄好的方子贴在药铺墙上,让百姓照着抓药。”

小石头捧着姜茶碗,凑到旧籍前看婉妹的字迹,忽然指着个“菀”字问:“林先生,苏先生写的‘菀’字,草字头为什么这么大?”

林辰笑着说:“因为她把药草看得重啊,草字头大,就像给药草搭了个大屋子,让它们好好住。”他想起小时候,娘教他写字,总说“字如其心,写药名要恭敬,因为每个字背后,都连着一条命”。

午后的雪下得密了些,暖房里的书声却更响了。药童们围坐成圈,周鹤叔读着《百草精要》里的句子:“药者,医之器也;医者,仁之心也”,孩子们跟着念,声音稚嫩却认真,像在跟百年前的婉妹对话。孟书砚给孩子们讲图谱里的药草,讲麻黄在戈壁如何抗风,苁蓉如何在沙里扎根,“这些药草都像人,在苦地方也能活出劲来”。

其其格在信里画了幅西域读书图:她和巴特尔坐在毡房里,借着油灯看谷里寄的旧籍,旁边的炭火盆上煮着紫菀茶。图旁写着“牧民们也来听,说‘苏先生的方子能救命’”,巴特尔画了个竖着大拇指的小人,大概是在夸旧籍管用。

“他们这是把书里的理,用到了草原上,”林辰看着图,“就像咱们把西域的药,用到了谷里的方子里,书不分南北,药也不分南北,能治病的,就是好书、好药。”

傍晚,雪停了,夕阳透过雪雾,把暖房照得一片金红。药童们把晒好的旧籍收进樟木箱,周鹤叔在箱底铺了层艾草,说“这样能安安稳稳过冬天”。孟书砚在给阿古拉回信,画了幅暖房读书的图,旁边写着“你们的新图谱太有用了,我们把麻黄配紫菀的方子记下来了,开春试试”。

春杏把补好的《妇科方论》递给沈念,说“这方子得收好,将来准能用得上”。女孩子们收拾东西时,还留下了一小瓶江南的胭脂,“给沈念姐描药方上的花,更像苏先生的笔迹”。

林辰捧着《百草精要》坐在炭盆边,看着窗外的雪光映在书页上,忽然觉得这小雪的静,不是冷清,是沉淀——让书里的理慢慢渗进心里,让前人的智慢慢融进当下,像娘说的:“医道的智,不在新巧,在传承,把旧籍里的暖记在心里,看病人时,眼神就会更软。”

雷大叔端来锅羊肉萝卜汤,里面加了当归、黄芪,汤浓得能粘住勺。“张奶奶说,小雪喝这个最补,”他给每个人盛了一碗,“说‘书读得再多,也得有好身子骨,才能把方子用到实处’。”

入夜,暖房的灯亮着,炭盆里的火“噼啪”响,像在为旧籍里的故事伴奏。周鹤叔翻着《临床札记》,里面夹着片干枯的紫菀花,是婉妹当年夹进去的,虽已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紫。

林辰翻开《百草续录》,在新的一页写下:

“小雪温籍,温的是书,续的是智。西域的图谱、江南的方论、谷里的旧籍,都在这静悄悄的雪里,藏着对医道的敬。苏婉先生说‘旧籍不是故纸,是活人的路’,原来最好的传承,不是把书锁在箱里,是把书里的字变成手里的药,把前人的理变成当下的治,让每一页泛黄的纸,都能救当下的人,这才是旧籍的本分,也是读书人的本分。”

窗外的月光洒在雪地上,把药圃照得像铺了层银,仿佛能看见旧籍里的药草在雪下悄悄积蓄力量,等着春天一到,就破土而出,把书里的香,变成人间的药。百草谷的冬天,就这么在旧籍的墨香里、在传承的暖意里、在满室的沉厚药香里,变得愈发深邃,像那些被小心收藏的旧方,里面藏着的,是整个春天的智慧,和那些,永远读不完的前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