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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元日新苗动,春信跨山海(2 / 2)

百草谷的惊蛰总带着股泼辣的劲。昨夜的雷声滚过山谷,把药圃的冻土震得酥松,清晨推开窗,顶冰花已经开得成片,嫩黄的花瓣沾着夜雨,在阳光下亮得刺眼。林辰踩着湿漉漉的田埂往暖房走,鞋上沾着的泥里混着草籽,一踩一个绿印——是紫菀的新苗趁着眼下的雨,偷偷钻出了土。

“林先生!周校长在教我们‘听雷辨药’呢!”小石头举着个竹制的听雨筒跑过来,筒口蒙着层薄油纸,“说不同的药草在雷声里长,动静不一样!紫菀是‘沙沙沙’,薄荷是‘簌簌簌’!”

暖房的屋檐下挂着十几个听雨筒,是药童们照着娘留下的图样做的,筒底对着不同的药圃。周鹤叔正侧耳听着筒里的声响,手里的拐杖随着雷声轻点地面:“当年婉妹总说,惊蛰的雷是‘药草的号令’,”老人指着紫菀圃方向的听雨筒,“你听这声,沉实,是紫菀在往下扎根;薄荷那边的声飘,是它在往外抽叶,性子不一样,动静就不一样。”

孟书砚从西域商队那里带回个铜制的雨量器,正往里面倒水校准刻度。“阿古拉说,西域的惊蛰也打雷,只是雨少,”他擦着器壁上的铜锈,“巴特尔和其其格在药田边挖了排水沟,说按林先生教的,‘雷声大,雨水急,得让苗透气’。”

铜器反射的光落在墙上的信纸上,是其其格画的排水沟示意图,沟底铺着碎石,旁边写着“像百草谷的田埂一样,水能走,根能留”。巴特尔的字附在旁边:“我守着沟,没让水淹了苗。”

沈念端着盘蒸艾草糕进来,糕上撒着芝麻,艾草的清香混着泥土的腥气,像把整个春天揉进了面里。“这是苏婉堂的春杏姐寄来的方子,”她把糕放在案上,“女孩子们说,惊蛰吃艾草,能‘祛陈气,生新力’,还说她们种的紫菀已经半尺高了,叶尖上的锯齿比谷里的还锋利。”

雷大叔扛着捆新割的稻草进来,往紫菀圃的田埂上铺,脚踩在草上“咯吱”响。“张奶奶从玉泉河捎来消息,”他抹了把脸上的雨珠,“说分号的孩子们学着编‘听雨帽’,帽檐上挂着铜铃,下雨时‘叮铃’响,能吓跑偷苗的田鼠,还说这是学的其其格的法子。”

小石头咬着艾草糕,指着远处的药田:“林先生,你看那是什么在飞?”只见几只彩色的蝴蝶在紫菀苗上盘旋,翅膀上的花纹像极了其其格绣帕上的顶冰花。“是西域的‘冰蝶’!”孟书砚认出了蝴蝶,“阿古拉说,这种蝶专落在顶冰花上,跟着花籽能飞几千里,看来是跟着咱们的花籽来的!”

周鹤叔望着蝴蝶,忽然笑了:“婉妹当年在西域见过这种蝶,说‘它们是花籽的信使,哪儿有花,哪儿就有蝶’。现在看来,它们把百草谷当成新家了。”

午后,雷声又起,雨下得更急了。林辰带着药童们往药圃撒草木灰,预防春寒。巴特尔寄来的沙棘粉混在灰里,撒在苗根上,紫菀苗像喝了蜜似的,腰杆挺得更直。“阿古拉说,沙棘粉混草木灰,能让苗‘又壮又野’,”林辰边撒边说,“就像草原上的孩子,经得住风雨。”

其其格在信里画了幅有趣的图:她举着个大荷叶挡雨,荷叶下藏着几株紫菀苗,旁边的巴特尔举着弓箭,正对着天上的乌云“射箭”,说“把雨射小些”。小石头看着图,笑得直不起腰:“巴特尔哥哥好傻!箭怎么能射雨呢?”

“他不是傻,是盼苗好,”林辰摸着小石头的头,“就像咱们盼雨别太大,盼蝶多来些,心里装着念想,做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傍晚,雨停了,天边挂起道彩虹,把药田染成了七色。周鹤叔坐在暖房里,翻着娘留下的《惊蛰农谚》,上面写着“雷打惊蛰前,四十九天云不开;雷打惊蛰后,四十九天雨不歇”。“今年的雷打在惊蛰后,”老人指着谚语,“看来是个多雨的好年成,药草能喝个饱。”

孟书砚在给阿古拉回信,画了幅彩虹下的药田,冰蝶在紫菀苗上飞,旁边写着“你们的蝶来了,带着西域的风”。沈念在旁边缝新的药囊,用的是玉泉河的蓝布,里面装着谷里的紫菀花和西域的沙棘粉,说“让这香也跨跨山海”。

林辰站在药田边,看着彩虹渐渐淡去,紫菀苗在雨后更绿了,叶尖的水珠滚落,像在为这惊蛰的热闹鼓掌。他忽然明白,所谓生机,从来不是安安静静的——是雷声震、是雨水落、是蝴蝶飞、是人心盼,是所有活物都在使劲儿,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满满当当。

入夜,暖房的灯亮着,听雨筒里还能听见药草生长的“沙沙”声。林辰翻开《百草续录》,在新的一页写下:

“惊蛰闻雷,药田生趣。冰蝶跨山而来,沙棘粉伴雨而下,少年的痴傻盼、姑娘的巧思绣,都藏在这雷声雨影里。苏婉先生说‘医道在趣中’,原来草木有情,万物有趣,这便是最生动的传承。”

窗外的月光透过雨雾照进来,紫菀苗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摇,像在为这惊蛰的故事伴舞。远处的山谷里,雷声还在隐隐回响,像在说“别急,好戏还在后头”。百草谷的春天,就这么在雷声、雨声、笑声里,长得愈发鲜活,仿佛下一秒,就能听见药草拔节的脆响,看见蝴蝶翅膀上的光,把整个山谷,都染成春天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