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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元日新苗动,春信跨山海(1 / 2)

百草谷的元日总带着股怯生生的暖。昨夜的积雪在晨光里融了大半,檐角的冰棱化成细水,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新年好”的调子。药圃的稻草堆下,顶冰花的嫩芽已经顶破了薄土,露出点嫩黄的尖,像谁偷偷插在土里的小旗子。林辰刚把小石头剪的“春字窗花”贴在暖房的门上,就听见谷口传来马蹄声——是沈三从玉泉河分号赶来了。

“林先生!周先生!给您拜年了!”沈三翻身下马,肩上扛着个大木箱,箱盖一打开,里面滚出堆红绸包裹的物件,“张奶奶让我送些新米和年画,说分号的孩子们还编了个‘药草灯笼’,给谷里添喜气!”

灯笼是用竹篾编的,糊着细棉纸,上面画着紫菀、薄荷、雪莲,还有个牵着马的少年,沈三说:“这是孩子们照着巴特尔的样子画的,说‘西域的哥哥也在盼春天’。”小石头抢着把灯笼挂在廊下,风一吹,灯笼转起来,画上的药草像活了似的。

周鹤叔坐在案前,翻着孟书砚刚收到的信,是阿古拉托商队捎来的元日问候。信纸边缘沾着雪粒,上面画着个冒着热气的帐篷,帐篷外的雪地里,巴特尔和其其格正往药田上撒草木灰,旁边写着“按林先生说的,元日施肥,苗长得壮”。

“你看这两个孩子,”老人笑着把信递给林辰,“大冷天的不待在帐篷里,偏要去药田忙活,像极了当年的婉妹——元日里总爱往药圃跑,说‘春天的苗,得赶在头里叫醒’。”

沈念端着盘芝麻汤圆进来,汤圆里包着紫苏馅,咬开一口,甜香混着药草的清冽。“这是春杏姐教的法子,”她给每个人盛了一碗,“苏婉堂的女孩子们说,元日吃紫苏汤圆,能‘顺气纳福’,还说她们种的紫菀苗,已经长出第三片叶了,让咱们放心。”

其其格也在信里画了幅画:西域的帐篷前,挂着个小小的紫菀香囊,旁边摆着个江南样式的竹篓,里面装着冰绒花。“她说这叫‘南北和’,”孟书砚解释道,“香囊是谷里带的,竹篓是苏婉堂寄的,冰绒花是西域的,凑在一处,像一家人。”

雷大叔从灶房出来,手里举着根长竹竿,竿头绑着束刚剪的梅枝,枝头还缀着几朵残雪。“后山的老梅开得正好,”他把梅枝插在案前的陶罐里,“婉妹当年说,元日插梅,‘寒香里藏着春信’,看着它,就知道离花开不远了。”

午后,日头暖得能晒化雪水,林辰带着小石头去药圃“醒苗”。所谓“醒苗”,是把盖了一冬的稻草轻轻拨开些,让嫩芽透透气。顶冰花的黄尖在土里颤巍巍地探着头,紫菀的新根已经在土下盘成了团,摸着硬邦邦的,全是劲儿。

“林先生,它们是不是听见咱们说话了?”小石头蹲在地里,对着嫩芽小声说,“我刚才听见雷大叔说要炖肉,它们好像往上长了点!”

林辰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它们不是听见了,是感觉到春天了。就像西域的巴特尔和其其格,不用咱们说,也知道该给苗施肥——万物都有自己的钟,到了时候,自然会醒。”他想起娘的《农药要术》里写着:“元日天暖,土气萌动,此时松草,如人伸懒腰,最得生机。”

暖房里,周鹤叔在整理今年的药种。新收的紫菀籽装在陶罐里,贴着“江南用”“西域用”“谷里用”的标签,老人拿起“西域用”的罐子,往里面掺了点沙棘粉:“阿古拉说西域的土偏碱,掺点这个,籽好发芽。”

孟书砚在给苏婉堂写信,画了幅百草谷的春景:药圃的新苗、檐下的灯笼、案上的梅枝,旁边写着“元日的苗,像苏先生说的,带着股不肯睡的劲儿”。沈念在旁边缝新的药囊,用的是江南寄来的蓝布,上面绣着冰绒花,说“给女孩子们当回礼”。

傍晚,谷里来了个卖花的货郎,挑着担新采的迎春花,鹅黄色的花串在暮色里闪着光。其其格托货郎带来个小布包,里面是块绣着顶冰花的帕子,帕子角上绣着行小字:“我们的苗醒了,你们的呢?”

林辰把帕子展开,铺在娘的画像前。画中的女子仿佛正透过帕子,看着西域的雪、江南的水、谷里的新苗,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醒了,都醒了,”他轻声说,像在对娘说,也像在对远方的少年们说,“春天的信,已经在路上了。”

入夜,暖房的灯亮着,梅枝的寒香混着药草的暖香漫了满室。林辰坐在案前,看着案上的药种、信笺、帕子,忽然觉得这元日的暖,不是炭火烤出来的,是从土里、从纸上、从远方的牵挂里,一点点渗出来的,像顶冰花的芽,怯生生的,却带着股挡不住的劲儿。

他翻开《百草续录》,在新的一页写下:

“元日新苗动,春信跨山海。西域的雪地里,有施肥的少年;江南的田埂上,有盼苗的姑娘;百草谷的暖房里,有守着念想的我们。苏婉先生的春天,从不是独属于谷里的景致,是散在四方的种子,是连起南北的信,是在每个人心里发芽的盼。”

窗外的月光落在药圃里,新苗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晃,像在为这段话点头。远处的玉泉河传来夜航船的笛声,隐约还能听见货郎的吆喝,带着迎春花的香,往更远的地方去。百草谷的元日,就这么在暖香和期待里,慢慢走向新的岁月,而那些藏在土里的、写在纸上的、记在心里的春天,正顺着这股暖意,往四面八方,悄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