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书砚摸着衣衫上的破洞,指尖传来布料的粗糙:“学生以前总觉得,医术是谋生的手艺,现在才明白,里面还藏着骨气。”
傍晚,药庐里飘起鸡汤香。雷大叔采的青头菌炖在汤里,鲜得能掉眉毛;阿默捕的河虾用紫苏炒了,红亮诱人;沈念则蒸了锅南瓜饼,甜糯的香气漫了满室。
孟书砚捧着碗鸡汤,喝得鼻尖冒汗:“比京城酒楼的还香!”
“那是自然,”雷大叔得意地拍着胸脯,“这鸡是村里王大嫂养的,吃虫子长大的;蘑菇是雨后新采的,带着土气;就连这水,都是玉泉河的活泉,能不香吗?”
沈念往孟书砚碗里塞了块南瓜饼:“多吃点!你太瘦了,跟林辰哥刚到谷里时一样。”
林辰闻言笑了,想起刚离开影阁总坛时,自己瘦得能看见肋骨,是雷大叔每天炖肉汤才补回来。那些日子虽然苦,却像这南瓜饼,藏着甜。
入夜,孟书砚在灯下复习白天的功课,忽然发现医案的夹页里有张药方,字迹稚嫩,像是孩童所写,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治爹的咳嗽方:蜂蜜+梨”,旁边画了个咧嘴笑的小人。
“这是……”
“是我小时候写的,”林辰走过来,眼里带着笑意,“那时候爹总咳嗽,我偷偷学娘的样子写药方,被她记在了医案里。”他指尖抚过那个小人,“她总说,医者的初心,就是从想心疼的人开始的。”
孟书砚把药方小心放回夹页,忽然明白林辰为什么总说“医案里藏着人心”。那些字句、批注、甚至孩童的涂鸦,都在诉说着一个道理:医术再高,若没有温度,也不过是冰冷的手段;唯有带着心疼,带着牵挂,才能真正治愈人心。
窗外的紫菀花在夜露中轻轻摇晃,像娘在点头。药庐的灯亮到很晚,照亮了案上的医案,照亮了新抄的笔记,也照亮了孟书砚眼里的光——那是被药香浸润过的,对生命的敬畏与温柔。
第二天清晨,孟书砚在药圃里发现,那株被虫咬过的紫菀,果然抽出了新芽,嫩绿的卷须向着阳光,倔强地生长着。他忽然想,自己或许就像这株紫菀,曾经迷茫过,挣扎过,却在这药香弥漫的地方,找到了扎根的土壤,找到了向上的力量。
而这一切,都源于许多年前,那个背着药箱的女子,在风雨中种下的第一颗种子。如今,种子已长成花海,而花海深处,正有新的故事,在夏雨的滋润下,悄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