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雨敲打着暖房的窗棂,林辰坐在案前,借着油灯翻看《外科精要》。书页上记载着一则“脱疽”病例——患者脚趾发黑坏死,需“截其腐肉,敷以生肌散”,字迹斑驳,显然是前人反复研读的痕迹。
连日来,谷外陆续有村民因“足痛发黑”求医,症状与书中记载的脱疽相似,用了许多活血药都不见效。林辰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油灯的光晕在书页上晃动,倦意如潮水般涌来,他伏在书上,渐渐沉入梦乡。
白光刺眼,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林辰发现自己站在一间铺着绿色布单的房间里,戴着蓝色口罩,手里握着把细长的手术刀。手术台上躺着位老者,右腿被消毒布覆盖,露出的脚趾发黑干瘪,与百草谷村民的症状一模一样。
“林医生,准备做截肢手术,”旁边的助手递来器械盘,“患者下肢动脉闭塞,坏死已经蔓延到脚踝,再不截就会引发败血症。”
林辰握着手术刀的手很稳,他看着老者布满皱纹的脸,突然想起谷里那位拄着拐杖的张老汉,也是这般疼得夜不能寐。“有没有别的办法?”他问,声音透过口罩有些闷。
“可以试试介入治疗,用导管疏通血管,”助手指着屏幕上的血管造影图,“但风险高,成功率只有三成。”
林辰盯着造影图上那截狭窄的血管,像看到了被淤泥堵塞的河道。他想起沈念画的“足部穴位图”,涌泉穴、太冲穴……这些穴位不都分布在血管密集处吗?“先局部麻醉,我试试用针刀松解。”
他拿起一根细如银针的针刀,在透视仪的引导下,精准地刺入老者脚踝的穴位,刀刃轻轻转动,剥离粘连的组织。屏幕上,原本狭窄的血管竟渐渐舒张了些!助手惊呼:“这是……中西医结合?”
“只是借个思路,”林辰专注地操作着,“针能通经络,刀能松粘连,合在一起,或许能让血管重新通畅。”
……
雨声陡然清晰,油灯的火苗跳了跳。林辰猛地惊醒,案上的《外科精要》沾了点口水,书页恰好翻在“针刀并用”的残篇上。他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梦里的针刀触感还在指尖残留——细如针,利如刀,既能精准点穴,又能剥离腐肉,这不正是解开脱疽症结的钥匙吗?
天刚亮,张老汉的儿子就急匆匆跑来百草谷,说老汉的脚趾昨晚开始流脓,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林辰抓起药箱,里面除了寻常的生肌散、活血药,还多了一把新磨的银质针刀——这是他根据梦里的记忆,让铁匠特制的,针身细长,顶端带着极小的刀刃。
“林先生,我爹他……”张老汉的儿子红着眼圈,话没说完就哽咽了。
林辰走进张老汉家,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老汉躺在床上,右脚的脚趾已经黑紫,溃烂处流着脓血,小腿肿得像根柱子。周鹤叔正在给他敷药膏,见了林辰,摇头道:“脓水止不住,再这样下去,怕是真要截肢了。”
“不能截,”林辰放下药箱,“他这不是单纯的坏死,是经络堵塞,气血不通,得用针刀通开。”
他让沈念烧好热水,用烈酒给针刀消毒,又取出麻沸散——这是秦伯留下的药方,用曼陀罗、川乌等药材制成,外敷能局部麻醉。“张叔,可能有点疼,忍忍就好。”
林辰先在张老汉的涌泉穴、太冲穴扎了银针,用内劲疏导气血,待局部麻木后,拿起银质针刀,瞄准脚趾与脚掌连接处的穴位,刀刃与皮肤呈45度角刺入,手腕轻轻一转——
“嘶……”张老汉疼得吸了口冷气,却没像之前那样惨叫。
针刀抽出时,带出了一点黑红色的淤血,原本僵硬的脚趾竟微微动了动!沈念眼睛一亮:“动了!张爷爷的脚趾动了!”
林辰没停手,又在脚踝处选了几个穴位,用针刀逐一松解。每一次刺入、转动、抽出,都精准得像梦里的操作。半个时辰后,当最后一根针刀拔出时,张老汉溃烂处的脓血竟渐渐止住了,肿胀的小腿也消了些。
“这……这就好了?”张老汉的儿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把细巧的针刀,“比村里的土郎中用铡刀截趾强多了!”
“只是通了经络,”林辰用干净的布巾擦去脓血,敷上秦伯特制的“黑布药膏”——这药膏用紫草、血竭等药材熬制,能化腐生肌,“每天换一次药,我再开副活血的汤药,过几天就能下地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了附近的村落。得了脱疽的村民纷纷来百草谷求医,林辰的银质针刀成了“神物”,既能扎穴,又能去腐,比单纯用药快了数倍。
沈念专门画了本《针刀图解》,上面详细标注着不同穴位的刺入角度、深度,旁边还画着林辰操作时的样子:左手按穴,右手持针刀,神情专注,剑穗的珍珠垂在腕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林辰哥,你这手法跟阿默哥练剑好像,”沈念翻着画册,“都是又快又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林辰想起梦里的手术,又想起雷大叔的“药石九式”,突然明白:无论是针刀、剑,还是手术刀,核心都在于“精准”。练剑讲究“意在剑先”,用针刀讲究“意在刀前”,道理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