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畔的忘剑庐,比想象中更简陋。几间茅草屋依山而建,庐前种着半亩药田,紫菀与苍术长得正盛,风中飘着淡淡的药香。瞎眼老者坐在竹榻上,膝间的木剑已被摩挲得发亮,剑身上隐约能看出“知止”二字——那是他年轻时的佩剑名。
“坐。”老者抬手示意,声音温和如春风,“尝尝老夫的‘忘忧茶’,用泽畔的莲子和山巅的云雾泡的,能清心。”
林辰与阿默在竹凳上坐下,接过粗瓷茶碗。茶水入口微苦,回味却带着清甜,顺着喉间滑下,连日来练剑的浮躁竟消散了大半。
“剑冢的百剑,给你们说了些什么?”老者端起茶碗,指尖在碗沿轻轻摩挲,像是在抚琴。
林辰沉吟道:“它们说,剑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争斗的。”
阿默补充道:“还说,每个时代的剑,都该有自己的样子。”
老者笑了,眼窝深陷,却透着股洞悉世事的清明:“玄机子当年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年轻时总嫌‘星引剑法’太过刚猛,非要在剑招里加三分柔和,气得他师父三天没理他。”
他将膝间的木剑递给林辰:“摸摸这剑。”
林辰接过木剑,只觉入手温润,剑脊的弧度圆润,没有锋芒,却透着股“不伤人”的气度。星枢之眼扫过,竟在剑身上看到无数细小的刻痕,不是剑招,是乐谱。
“这是‘止戈琴谱’。”老者解释道,“老夫年轻时以琴御剑,琴音就是剑招,最擅化解争斗。后来瞎了眼,就把琴谱刻在木剑上,摸着剑,就像还在弹琴。”
阿默突然道:“前辈的‘琴心剑’,三十年前曾化解过‘南北剑派’的百年恩怨,让两派在忘剑庐前约法三章,永不私斗。”
老者闻言,指尖在木剑上轻轻拨动,仿佛真的有琴音流淌出来:“那时年轻气盛,总觉得武力能服人,直到亲眼见两派弟子为了争‘天下第一剑’的名号,死伤惨重,才明白——能止戈的,从不是剑,是心。”
正说着,庐外传来马蹄声,一队骑士簇拥着辆马车停在药田边,为首的锦衣少年翻身下马,腰间佩着柄镶金嵌玉的长剑,语气倨傲:“听说忘剑庐有位能识剑的老瞎子?本公子这柄‘玉麟剑’,是西域名师所铸,价值连城,倒要让你瞧瞧,什么叫真正的好剑!”
少年拔剑出鞘,剑身确实华美,玉饰在阳光下闪烁,却透着股匠气的浮夸。老者没睁眼,只是淡淡道:“剑是杀人的,不是比价钱的。”
“你个老瞎子懂什么!”少年被戳中痛处,挥剑就往药田砍去,“本公子今天就拆了你这破庐!”
剑光眼看就要劈中药田的紫菀,林辰正欲出手,却见阿默突然抬手,归一剑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剑穗飞出,缠住了玉麟剑的剑格。阿默手腕轻抖,剑穗带着股巧劲,竟让少年的剑势陡然转向,剑尖擦着药田边缘刺入泥土。
“你敢拦我?”少年怒喝,撤回剑再次劈来,剑招刚猛,却破绽百出。
老者突然道:“林小友,试试用‘止戈琴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