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同生桥的石栏上结了层薄薄的白霜,野菊的花瓣蜷曲起来,却依旧抱着枝头不肯落下。林辰踩着晨露往药圃走,木合塔尔正坐在轮椅上,由木拉提推着晒太阳,他后背的伤口已大好,只是还不能剧烈活动,手里却没闲着,正用戈壁的羊毛线编着红绳,绳结里还嵌着颗小小的蜜果核——今年的蜜果结得饱满,核子洗净后莹白如玉。
“林先生早,”木合塔尔举起手里的红绳,绳上编着个小小的桥形结,“这是给同生桥编的,等冬天第一场雪落了,就系在桥栏上,西域的老人说,红绳能锁住福气。”
林辰笑着点头:“编得好,比去年的锁风藤花纹还精致。”他看向药圃里的抗毒草,经过秋阳的晾晒,已经制成了干草,装在十几个大陶罐里,“这些抗毒草打算分发给各族,灵渠沿岸都种上,以后就算再有蚀灵散,也不怕了。”
清月提着竹篮从灵渠边回来,篮子里装着刚采的“冬菇”,菌盖肥厚,带着露水的清润:“苏晚来信了,说南境的水浮莲熬过了初霜,来年能分株了,让我们开春派人去取苗。她还说,澜沧江的渔民编了首新歌,唱的是‘同生桥,连九州,水长流,人无忧’。”
“等木合塔尔好利索了,我们一起去南境,”林辰接过竹篮,“顺便看看澜沧江的风光,听说那里的鱼能长到半人长。”
木拉提眼睛一亮:“真的吗?我还没见过那么大的鱼!哥哥,我们一定要去!”
木合塔尔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去,都去。还要去戈壁看看,让你们尝尝刚烤好的沙枣饼,比灵麦饼还香。”
日子在平静中流淌,转眼就到了冬至。同生桥被第一场雪覆盖,像盖了层厚厚的白绒,桥栏上的红绳在白雪映衬下,红得格外鲜亮。林辰和清月在桥头的老槐树下搭了个棚子,支起口大铁锅,正炖着从南境运来的腊鱼,鱼香混着灵麦酒的醇厚,引得孩子们围着棚子打转。
“阿音姐姐怎么还没来?”阿禾踮着脚往隐山的方向望,手里还攥着块刚烤好的红薯,“她说要带听声草的种子来,让我们种在桥边呢。”
话音刚落,就见阿音裹着件厚厚的兽皮袄,踩着雪跑过来,身后跟着几个隐山的族人,手里都抱着布包:“来了来了!今年的听声草籽收了三大包,族长奶奶说,灵渠沿岸每隔三步种一棵,来年春天就能长成绿墙!”
她打开布包,里面的草籽黑亮饱满,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木拉提好奇地捏起一颗,放在手心:“这草真能听声音吗?能听懂戈壁的风在说什么吗?”
“能啊,”阿音神秘地眨眨眼,“等开春种下了,我教你怎么听。它还能告诉你,哪片土里藏着泉水,哪棵树下有蘑菇。”
老族长拄着拐杖,裹着件玄狐皮袄也来了,身后的后生们抬着个大陶罐,罐口用红布盖着,还冒着丝丝热气:“来尝尝玄山的‘冬酿’,用野山枣和灵麦酿的,埋在雪地里三个月了,今天开封正好。”
陶罐打开的瞬间,酒香混着枣香扑面而来,清冽中带着甘甜。林辰给每个人都倒了碗,酒液入喉,暖意顺着喉咙一路淌到心里,驱散了冬日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