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莉对主教的刻板印象里。
教区的主教应该大腹便便，脸面红润，且表面和蔼眸子里却是傲慢得很。
说难听大部分主教都会是个伪善者。
可艾莉眼里的达米安，身材并不壮硕肥胖，反而像个中年迈入老年阶段的正常人，身上穿的衣服极其简素，只有黑色与灰色搭配。
与其说是个教区主教，反而更像个品德兼具的长辈。
而达米安看克里斯那对绿眸，很清亮，其中满是长辈对小辈的重视。
艾莉看在眼里，却感觉内心有些不舒服。
达米安缓缓伸出手想去捏克里斯的手脚，似乎想确认什么，但注意到旁边还有别人在，手又缓缓收回来。
“她是...？”
“教堂没其他人在吧，我们进去说话。”
达米安多看了几眼戴着兜帽低着头的艾莉，默默点头，三人进入教堂。
进到教堂侧殿，三人都没坐下。
达米安看了看艾莉，又看了看克里斯。
克里斯示意艾莉脱下兜帽。
伴随着艾莉将兜帽缓缓脱下，达米安的绿眸不由目瞪，而后不可思议上下打量。
艾莉穿着的束身裙满是补丁，裙摆很多快洗不掉的污渍，勉强看上去很干净，脖子上戴着与之毫不匹配的琥珀十字架。
一老一小两对绿眸对视。
不用克里斯过多解释，光是两人这六七分的相似，就足以证明一切。
尤其这对父女的鼻子都很俏挺，十比十的像。
达米安看着艾莉，绿眸变得些许浑浊，欲言又止，手缓缓抬起来触摸艾莉胸口上的琥珀十字架，似乎陷入一段回忆。
艾莉本来很紧张，但看到达米安的表现反而淡然下来。
“克里斯...她怎么穿成这样？”
“不如让艾莉她亲口跟你说？”
“艾莉？叫艾莉嘛，不错。可惜没取个天主教名字...”
克里斯笑着打趣：“你觉得贝娜敢给她取天主教的名字？”
达米安陷入沉默，似乎想到什么，注视着艾莉问。
“你母亲呢？”
“死了。”
“怎么死的。”
“病死的，她离开五年了。”
“五年？”达米安满脸不可置信，“怎么会...我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克里斯见艾莉并不太想说话的样子，索性就简单把他知道和遇见艾莉的事说了出来。
在得知自己每年定期寄送到阿尔斯通的钱都被人吞下，且成为孤儿的艾莉只能被迫搬出到城镇外独自生活，过得很辛苦。
达米安听闻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憋得眉毛抽了几下，多亏他养气功夫好，不然怕是要骂出脏话来。
“别担心，达米安，他们都已经死了。夺走艾莉的东西，也重新回到艾莉手中。而艾莉的事，也没传出去...”
达米安只是叹气：“是吗，是吗...”
他像个老人气虚几声，而后拉着两人坐下。
“克里斯，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很聪明，你做事一直有你背后的寓意。”
克里斯笑着低头：“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提。”
“你在责怪我，是吗。”
艾莉听到达米安的话有些吃惊，看向克里斯。
因为从进门到现在，克里斯什么态度都没表示，怎么就说克里斯在责怪达米安了？
克里斯笑了笑没应声，但明显默认。
“你知道我把怀孕的贝娜送往阿尔斯通，就是要隐藏这件事...你若是没责怪我，你不会将艾莉送回到我身边，送回到贝鲁特...”
艾莉听闻这才知道克里斯为何一定要将她带回贝鲁特。
她最开始只是以为，克里斯就是让她见一见自己的亲生父亲。
达米安抬手，在艾莉那脸庞轻轻擦拭着：“这孩子太像我了，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她，必然知道她是我的女儿。克里斯，你在心疼她...但我有我的难处。”
克里斯依旧低头：“我不敢。”
达米安不由笑出声，而后笑得咳嗽起来。
“这还有你不敢的事？仔细的事我是不知道，但我还是知道你在阿尔斯通做的大部分的事...没想到你竟然瞒着我，将琼斯家族的姐弟护送回阿尔斯通。这么浑的水，你也敢踩进去，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掺和了多少个贵族？但凡你失误一些，我怕你的尸首我都...”
说到后面，达米安气吁几声，不再说下去。
这些话是他早想说的，但现在事实是克里斯挺了过来，甚至解决大半的麻烦。
“给你添麻烦了。”
达米安轻轻摇头，看了看克里斯，随后看向艾莉，做出了什么决定缓缓坦白。
“孩子，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爱你母亲。”
此话让艾莉和克里斯都愣然。
而后艾莉面露怒色，她这般年纪哪懂什么隐忍。
克里斯尽管有问题想问，但是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该插嘴。
“你不爱她，为什么还要...”
达米安从椅子上起身，努力让自己的身子支起来，好似回到十多年前一样。
他朝窗走去，背对着两人。
“我和你母亲之所以会有那段日子...其实是我心思不稳，我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渴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像克里斯一样...”
克里斯不由微微歪头，怎么还和他有关系？
达米安调过头，看着安莉像极年轻时的自己，那微怒的面容简直不要太熟悉。
“孩子，你可能不懂。克里斯才七岁就凸显他的智慧，做事有条有理，是我见过最矛盾的男孩，他沉稳却又偏激，耐得住寂寞却又不甘示弱，待人待事总有他那套道理，任何人都说不过他...”
达米安眼神露出懊悔的羡慕：“那段时间我总是在想，我养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出色，而我的亲生孩子是否也能像克里斯那样呢？那时年轻的我很自傲，认为克里斯是因为我的教育才这般出色，那我的孩子肯定也能像克里斯一样。”
“这个念头就像恶魔在我的脑袋种了种子，思念像水滴滋润它，直到我终于决定这么干。”
“贝娜是个很好的女人，信主，爱我，她知道和我发生关系是害了她自己，也会害了我。但她愿意为了我付出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