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86年 汉文帝二年 农历九月中至十月
九月中的北地,秋意已深。天高云淡,气候凉爽,早晚时分需添薄衫。原野上,秋收工作已近尾声,大片的田地裸露着褐色的土壤,场院中堆满金黄的谷堆,农人们正忙着最后的打晒、扬场和入仓。空气中弥漫着新粮的醇香与秸秆焚烧的烟火气,一派丰收后的忙碌与满足景象。湟水水量进一步减退,水流平缓,清澈见底。狄道城外,杨柳叶片大半枯黄,随风簌簌飘落,铺满官道。靖王府内,随着乌孙使团的到来,平静的秋日政务平添了几分外交博弈的紧张与微妙。使团被安置在城西新建的“西夷馆”,由郡丞公孙阙负责具体接待事宜,表面上是殷勤周到,暗地里却是严密的监视与情报搜集。靖王李凌在初次接见表现出礼节性的欢迎与原则性的回应后,并未急于进行深入谈判,而是采取“冷处理”策略,让使团稍事休整,一方面晾一晾对方,挫其锐气,另一方面也为己方争取更多时间观察、分析,并统一内部意见。与此同时,秋收的扫尾、赋税的最终核算、以及年终的政务总结与来年规划等常规工作,仍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世子李玄业在协助父亲处理这些日常政务的同时,也被要求密切关注乌孙使团的动向,并参与相关对策的讨论,这是其作为“参赞政务”的世子,首次直面真正的外交事务,对其国际视野与战略思维提出了新的挑战。李凌深知,乌孙使团此行,绝非简单的礼节性拜访,其背后是军须靡政权在内外交困下的急切求助,也是北地郡“西进经略”能否打开局面的关键一着。处理得当,则西域可望增添一强援;处置失当,则可能引火烧身,或错失良机。因此,他必须慎之又慎,既要展现诚意与实力,又要牢牢掌握主动权,在看似热络的交往中,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暗战。
九月二十,靖王府密室。李凌召集周勃、公孙阙、赵破奴及世子李玄业,听取关于乌孙使团初步情况的汇报。
“王爷,”公孙阙率先禀报,“乌孙正使埃米尔,表面粗豪,实则精明。几日来,其多次向陪同官吏打听我北地军力、仓廪、以及与匈奴战事细节,尤其对世子殿下年纪、品性、学业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其随从中,有一名为‘阿尔斯兰’的书记官,沉默寡言,却时常记录,疑为谋士。据安插的耳目所闻,其内部交谈,对王爷‘需禀明天子’之回应颇感焦虑,担心此事迁延日久,对其主军须靡不利。他们最迫切希望的,是获得一批制式军械和粮食。”
赵破奴哼道:“果然是来要东西的!胡虏贪得无厌!王爷,可不能轻易答应他们!”
周勃沉吟道:“军须靡处境艰难,急于获得实质援助,此乃情理之中。然,直接提供军械,风险太大,易授匈奴以柄,亦恐养虎为患。需以他物替代,如铁料、药材等。”
李凌静静听着,手指轻叩案几,问道:“子通,与之非正式接触,可有进展?”
公孙阙答道:“臣已依王爷吩咐,与埃米尔进行了一次私下晤谈。臣示之以好,言明王爷对结盟之诚意,但也强调困难,如朝廷规制、路途遥远、匈奴阻隔等。埃米尔则大谈匈奴暴虐、军须靡之正统与决心,并暗示若得我大力支持,其愿正式受汉册封,永为藩属,并开放所有商路。臣观其意,最核心的诉求,仍是尽快获得能提升其军事实力的援助,尤其是强弓硬弩与铁甲。”
李凌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李玄业:“业儿,你近日亦关注此事,有何看法?”
李玄业思索片刻,从容答道:“回父王,儿臣以为,乌孙之急,正是我之机。其愈急,我愈可从容,主动权在我。然,亦不可一味拖延,寒其心扉,或迫其转而求助于他人(如匈奴或其他西域强国)。儿臣以为,当既给希望,又设门槛;既予实惠,又控风险。 或可应允提供一批优质铁料(非制式兵器,但其可自行打造)、疗伤药材、以及部分粮种,助其渡过眼前难关,彰显我诚意。同时,可提出我之条件:其一,军须靡需先正式上表,向大汉皇帝称臣,求封号,我方可代为转奏,此乃‘正名’;其二,开放指定商路,允我商队通行、设点,并保障安全,此乃‘通利’;其三,建立定期情报共享机制,尤其是关于匈奴动向,此乃‘共御’。至于联姻之事,仍依前议,待其地位稳固、朝廷认可后,再行商议。如此,我未给其最想要之军械,却给了其生存发展所需之物,更将其纳入我朝贡体系,长远看,利大于弊。”
李凌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业儿所谋,甚合我意!能抓住‘急’与‘机’,‘予’与‘取’之关键,且条理清晰,思虑周全。不错!”他转向众人,“便依此方略:子通,你可再晤埃米尔, 表明我北地愿鼎力相助之诚意,提出以铁料、药材、粮种等物资先行援助,但需其答应上述三条件。可暗示,若其表现诚意,未来或可考虑在其工匠技艺提升后,提供一些‘非标’的军械制造技术。谈判要点,在于将援助与‘归附王化’紧密捆绑。”
“臣明白!定当把握分寸,争取最优条款!”公孙阙领命。
“此外,”李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勃兄,从武库中挑选十具精良的蹶张弩,五十套皮甲,作为‘样品’, 在适当时机,向埃米尔‘展示’一番,让其见识我汉军利器之威,更增其对我依赖之心,但明言此乃禁物,不可轻予。破奴,安排一场小规模的军演, 邀请使团观礼,让其亲眼看看我北地军容之盛,士卒之精!”
“老臣(末将)遵命!”周勃与赵破奴齐声应道。此乃“示之以武”,进行战略威慑。
“业儿,”李凌最后对儿子道,“后续与使团的接触,你可随子通一同参与,观摩学习谈判技巧,体会外交中的虚实之道。”
“儿臣遵命!”李玄业心中振奋,深知这是极好的学习机会。
“系统提示:宿主于外交博弈中展现出高超的战略耐心与利益交换艺术,通过“冷处理”、“示武”、“条件捆绑”等多重手段掌握主动权,有效引导局势向有利于己方发展… 宿主状态:外交策略运用娴熟,继承人通过参与高端外交实践,国际视野与战略博弈能力得到显着提升…”
接下来的数日,北地郡与乌孙使团的暗战在觥筹交错与言语交锋中展开。公孙阙依计行事,在与埃米尔的后续会谈中,逐步抛出援助方案与条件。埃米尔起初对未能直接获得军械感到失望,但在见识了北地军演的雄壮(赵破奴特意展示了骑兵突击与弩阵齐射),尤其是那十具威力强大的蹶张弩后,态度明显变得更为务实和急切。经过几轮艰苦的讨价还价,双方初步达成意向:北地郡将在一个月内,首批提供相当于五千石粮食的粮种、可供打造千件兵器的优质铁料、以及一批急需的药材;作为回报,乌孙军须靡需在三个月内,派遣正式使团携带称臣表文前往长安(可由北地郡代为引荐和保障安全),并立即开放楼兰至其王庭的商路,允许北地商队通行贸易,共享匈奴西境军情。联姻之事,暂不写入正式文本,但双方默认继续推进。李玄业在旁聆听,深刻体会到外交谈判中利益权衡的微妙与艰难,也见识了公孙阙老练的谈判技巧。
与此同时,秋收工作圆满结束。经初步核算,今岁北地郡夏秋两季粮食总产创下新高,府库充盈,为过冬和来年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李玄业主持的秋收督察工作也顺利收官,其深入基层、体恤民情的作风,赢得了广泛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