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92年 汉前少帝元年 农历四月至五月
春狩阅兵的余音尚未完全消散,北地高原便已迫不及待地投入了夏日的怀抱。阳光日渐炽烈,雨水也较春日丰沛起来,催动着田野里的庄稼疯狂生长。去岁秋播的冬麦已抽穗灌浆,沉甸甸的麦穗在阳光下泛着金黄的光泽;今春新种的粟黍也已长至没膝,绿油油的一片,预示着又一个丰收年景可期。湟水水量充沛,奔流不息,灌溉着两岸的沃土。狄道城外,除了田间辛勤锄草、引水灌溉的农人,还多了许多驱赶着羊群、往来于羌汉边境的牧人商贩,边境互市在官府的规范管理下,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然而,在这片夏日繁忙、民生安堵的表象之下,靖王李凌的思虑却早已超越了眼前的田园牧歌。春狩阅兵的成功,以及随之而来的太尉周勃那句“北地无忧”的评价,固然为北地赢得了宝贵的战略缓冲期和相对宽松的外部环境,但李凌深知,这种“无忧”是建立在当前新朝主少国疑、功臣集团忙于稳固中枢权力基础之上的暂时平衡。一旦中央政权内部达成新的平衡,或外部威胁(如休养生息后的匈奴)再度凸显,北地作为边镇重藩的价值和定位,必将面临重新评估。因此,他决意利用这个夏天,在巩固春耕成果、加强夏耘管理的同时,将北地的战略谋划投向更深远的地方,开始悄然布局更为长远的“安边”之策,并初步构思应对未来更大变局的“远略”。
四月中旬,李凌在王府议事厅召见周勃、公孙阙、高顺,议题直指夏季工作的深化与拓展。
“王爷,春狩阅兵,成效卓着。”周勃首先总结道,“郡内军民士气高昂,周边羌胡部落遣使道贺者络绎不绝,言辞愈发恭顺。朔方虫达处,近日竟主动发文,询问今岁边境联防事宜,姿态放低了许多。可见我北地军威,已切实转化为威慑与影响力。”
公孙阙补充道:“长安方面,暂无新的动向。然,据探子报,丞相陈平近日忙于整顿内史、修订律令,太尉周勃则频频视察京畿屯军,其目光似仍聚焦于关中腹地。对我等边郡,暂无暇深究。此确为我北地谋划长远之良机。”
高顺则从军事角度提出建议:“王爷,春狩虽展军容,然终究是演武。今夏天气晴好,利于野外操练。末将以为,可抽调部分精锐,轮番赴边境纵深险要之地,进行小规模、实战化的适应性训练,如山地攀援、河谷潜行、夜间突袭等,进一步磨砺士卒在复杂环境下的战力。对外,仍可以‘巡边剿匪’、‘助民夏收’为名。”
李凌静听完毕,目光投向悬挂于壁的西域河西地图,手指缓缓划过狄道以西的广袤区域。
“诸位所言,皆是巩固当下之要务。然,北地之安,岂能仅赖一时之军威或中枢之无暇?”李凌声音沉稳,带着一种深谋远虑的意味,“春狩之利,在于‘示强’而‘止疑’。然,强不可久恃,疑终将再生。我北地欲求长久之安,须有‘实利’以固基,有‘远略’以应变。”
他具体阐述夏秋之策:
“所谓‘夏耘安边’,其一,在于将春耕之利,转化为更深厚的民生基础与边境凝聚力。勃兄,今夏政务,除常规督促夏耘、兴修水利外,要着力办好三件事:一,扩大与烧当羌等友善部落的互市规模,除传统货物外,可尝试引入汉地工匠,传授简易农具、织机改良技术,换取其更优质的马匹、皮毛,深化利益捆绑;二,利用仓廪丰盈,在边境要地增设‘官营榷场’,不仅管理交易,更可提供住宿、医疗等便利,使之成为汉羌胡商民往来、信息汇集之枢纽;三,鼓励军屯田与民田接壤处,实行‘军民共耕’试点,军中老弱或伤残士卒可指导农户耕作,农户则可协助屯田收获,进一步融洽军民关系。”
“其二,子通先生,情报与外交,需向‘远’处拓展。除紧盯长安外,要加大对河西走廊、乃至西域诸国动向的探查。不惜重金,招募或派遣胆大心细、通晓胡语之人,以商队形式西行,不仅要探听匈奴右贤王部(或统一部落)的虚实,更要了解西域诸国与匈奴关系、水草道路、物产风情。我要知道,千里之外,是何光景?未来若有变,我北地能否西向有所作为?对朔方虫达,可保持礼节性往来,探其真实意图,但核心机密,绝不泄露。”
“其三,高顺将军,军备训练,依你之策,但须更加隐秘与精炼。遴选锐卒进行野外实战化轮训,规模要小,行动要快,痕迹要清。尤其要注重培养能在荒漠、山地独立生存与作战的精干小队。同时,军械改良不可停,着重研发利于长途奔袭、野战攻坚的器械,如强弩、投石机、以及更适应西域地形的鞍具、水囊等。”
【系统提示:宿主在获得阶段性战略优势后,未雨绸缪,将策略重心从“应对当前”转向“布局长远”,旨在拓展战略空间、积累潜在优势,展现其超越一时得失的深远战略眼光… 宿主状态:于相对安定中居安思危,主动谋划边境经略与西域情报,为未来可能的地理扩张与战略主动奠定基础,统治战略进入更具前瞻性的新阶段…】
李凌的“夏耘安边,远略初谋”之策,为北地的夏日工作注入了新的内涵。郡府各曹署在周勃的统筹下,忙碌异常。户曹、市曹的官吏们频繁往来于边境各互市点,协调货物、管理交易、推广技术,边境经济日益活跃。工曹则组织民夫,在几条主要商道旁修建简易的客舍、井泉,并派医官定期巡诊,大大便利了往来商旅。军屯田与民田交界处,出现了军民共同劳作、交流技艺的和谐场景,进一步巩固了北地的社会基础。
公孙阙的情报网络,如同蜘蛛织网般,开始向更远的西方延伸。一些精心挑选的“商队”带着北地的特产和沉重的使命,踏上了西去的漫漫长路,他们的足迹将远至敦煌、楼兰甚至更远。学吏馆内,公孙阙增设了“西域风物志”、“胡商贸易实务”等课程,开始有意识地培养熟悉西部事务的人才。对朔方都督虫达,北地保持了礼貌而疏远的接触,既不主动亲近,也不无故得罪。
高顺的军营中,夏训如火如荼地展开。一支支精干的小分队,化整为零,消失在狄道西北的群山与荒漠之中,进行着极其艰苦的适应性训练。校场之上,工匠营打造的改进型弩机接受了严格的测试,更适合骑兵使用的短弓和利于储存的肉干、乳酪等军粮也开始配备部队。北地军的战斗力,在实战化的锤炼和装备的改善中,悄然提升。
五月,夏日炎炎。北地的夏耘进入关键时期,田间管理一丝不苟。边境互市迎来了一个小高潮,来自各方的商队云集,狄道城外的榷场人声鼎沸,货物琳琅满目,呈现出一派难得的边塞繁荣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