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麴家大门前。不等陈宇下车,麴闲已带着麴家所有男丁、女眷在门口等候,连平日里很少出门的族老们都拄着拐杖站在队伍里,一个个神色恭敬。岳飞与项羽也在其中,此刻正站在麴瑶、麴兰身边,见陈宇下车,连忙上前见礼:“主公!”
“都起来吧。” 陈宇伸手虚扶,牵着花木兰的手走进大门,目光扫过麴家众人紧绷的神色,淡淡笑道,“不过是随便来看看,不必这么兴师动众。”
麴闲连忙躬身应道:“侯主能驾临麴家,是咱们麴家天大的荣幸,理当隆重迎接!” 一边说着,一边引着陈宇往正厅走,族老们跟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进了正厅,陈宇径直走到主位坐下,花木兰则在他身边的客座落座。项羽与岳飞也不再与麴瑶、麴兰站在一起,而是垂手立在陈宇两侧,身姿挺拔如松,瞬间让厅内的气氛多了几分肃穆。麴闲与几位族老则站在厅中,双手垂在身侧,眼神不敢与陈宇对视。
“不用这么紧张。” 陈宇端起侍女递来的茶,轻轻吹了吹热气,语气平和,“我今日来,只是顺道瞧瞧麴家的境况。你们也坐吧,站着说话累得慌。”
听到这话,项羽与岳飞才在一旁的客座坐下,腰背依旧挺直;麴闲与族老们则再三推辞,见陈宇坚持,才小心翼翼地在最末的位置坐下,半个屁股悬在凳沿上,随时准备起身。
花木兰见状,笑着起身拉住麴瑶与麴兰的手:“麴夫人,瑶姑娘,兰姑娘,我听说你们麴家的后花园种了不少凉州少见的花草,不如带我去瞧瞧?也让我沾沾你们家的喜气。”
麴夫人连忙起身:“能陪夫人赏花,是妾身的福气!” 麴瑶与麴兰也笑着应下,几人说说笑笑地往后院走去,正厅内瞬间只剩下陈宇、岳飞、项羽,以及麴家的几位男丁,气氛一下子沉静下来。
陈宇放下茶杯,目光先落在岳飞与项羽身上,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岳帅,项帅,今日与两位麴家姑娘相处,感觉如何?”
岳飞闻言,脸颊微微泛红,语气诚恳:“回主公,麴瑶姑娘知书达理,对农桑、粮草之事也颇有见解,与末将很是投缘。”
项羽也点头,声音比平日温和几分:“麴兰姑娘性子爽朗,对军务也有兴趣,末将觉得很好。”
“好。” 陈宇点头,目光转而投向麴闲,语气依旧平和,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麴家主,某这要先恭喜你啦。岳帅与项帅都是我凉州的支柱,手握重兵、深得军心;麴瑶与麴兰也都是难得的美人胚子,知书达理、行事有度,不知道麴家主可愿意割爱,让这两对有情人能有进一步相处的机会?”
麴闲闻言,连忙从凳上起身,快步走到厅中躬身行礼,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面,声音微微发颤:“回侯主!瑶儿与兰儿能得到两位元帅的青睐,是她们这辈子的福气,更是咱们麴家祖坟冒青烟的荣幸!若是能与两位元帅喜结连理,那是麴家求之不得的好事!咱们全听侯主的安排,也全凭两位元帅的心意,绝无半分异议!” 他说这话时,既是激动,麴家能攀附如此权贵,往后在凉州的地位将不可同日而语;更是敬畏,他清楚知道,这门亲事能否成,全在陈宇一句话,若是惹得侯主不快,一切皆是空谈。
陈宇看着他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抬手道:“麴家主不必如此拘谨,坐下说话。感情之事最是讲究你情我愿,不可强求。他们四人也才刚刚结识不到两日,往后有的是时间相处,今日不过是随口一问。只是我听说,这两日赵、李两家都主动上门拜访,还给你们送了不少礼物?”
这话一出,麴闲的脸色瞬间变了,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膝盖一软便直直跪在了地上,声音带着几分慌乱:“侯主明鉴!此事绝不是麴家故意对外宣扬!赵、李两家今日一早突然上门送礼,说是什么‘贺麴家有喜’,属下当时就觉得惶恐,根本不敢收!如今那些礼物还堆在府中,属下已经让夫人准备,明日一早就原封不动送回去,绝不敢留半点!” 他生怕陈宇误会麴家借着与元帅的关系张扬炫耀、拉拢其他世家,那可是触了侯主的忌讳,轻则失了信任,重则可能让麴家再次陷入困境。
“麴家主别紧张,快起来。” 陈宇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语气依旧平静,“我今日来,并非是来责怪你的。赵、李两家是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往日里仗着家族底蕴,对你麴家打压颇多,抢过你们的商路、占过你们的田产,没少做落井下石的事。如今听闻你麴家可能与两位元帅结亲,他们怕将来被报复,又想趁机攀附,自然会按耐不住主动示好。这不怪你,是他们自己心思太多。”
麴闲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谢过陈宇,从地上起身时,腿还有些发颤,扶着旁边的凳子才慢慢坐回原位,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可不等他彻底平复心绪,陈宇的语气突然转沉,眼神也多了几分锐利,像是带着锋芒的刀,直直落在麴闲身上:“但是,仅限于此。我可以容忍赵、李两家的小动作,也可以默许你收下那些无关紧要的礼物,毕竟世家往来,这点人情世故难免。可若是让某知道,你麴家仗着与两位元帅的威名,趁机扩张势力、欺压旁支、侵占百姓田产,或是暗中勾结其他势力、泄露凉州机密,你该知道后果。”
他顿了顿,声音里的威严更甚,一字一句道:“别说现在还未与你麴家正式结亲,就算将来婚事已成,真到了那一步,别说岳帅、项帅保不住你们,就是我,也不会念及今日的情分,更不会再给麴家任何机会。我希望你记住,麴家当年是因为什么落寞的,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麴义那样的事情发生,更不希望麴家重蹈覆辙!”
提及 “麴义” 二字,麴闲的身体猛地一僵,连旁边几位族老的脸色都变了。陈宇此刻提起,无疑是在敲警钟,让他们不敢有半分逾越。
岳飞与项羽坐在一旁,虽未开口说话,却都微微颔首,眼中的严肃与认同清晰可见,那无形的压力让麴闲更是心惊胆战。他再次起身,对着陈宇深深一揖,语气无比郑重:“侯主放心!属下以麴家百年基业担保,绝不敢做任何有损凉州利益、违背侯主心意之事!往后麴家定会尽心尽力辅佐侯主,配合各郡的政策、缴纳赋税、安抚族中子弟,若是有任何子弟敢犯规矩,属下定当亲自处置,轻则杖责、重则逐出家族,绝不姑息!”
“嗯。” 陈宇看着他态度坚决,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你能明白就好。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麴家能借着这两门亲事提升地位、恢复荣光,我乐见其成。毕竟,扶持忠良世家、让凉州世家与咱们同心同德,也是我凉州的既定政策。麴家安分守己,对凉州稳定有利,我没有理由反对。”
几位族老见陈宇语气缓和,也连忙起身附和,声音带着几分庆幸与感激:“请侯主放心!麴家绝不敢忘本,定会谨遵侯主教诲,为凉州效力!”
陈宇看着他们紧绷的神色渐渐放松,语气也更显平和:“我今日说这些,是希望麴家能走得长远。凉州需要世家的支持,需要你们带动地方农桑、协助官府治理百姓,但不需要恃宠而骄、目无法纪的世家。只要你们守规矩、助凉州,将来麴家的荣光,只会比现在更盛,甚至能超过赵、李两家,成为凉州真正的名门望族。”
“多谢侯主教诲!多谢侯主恩典!” 麴闲心中的石头彻底落地,语气带着真切的感激,“属下一定牢记侯主的话,管好麴家上下所有子弟,绝不辜负侯主的信任与栽培!”
陈宇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后院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厅内的严肃气氛。他抬头望向窗外,只见花木兰正与麴瑶、麴兰站在花园的凉亭里,手里拿着一朵刚摘的粉色牡丹花,正笑着与麴夫人说着什么,阳光洒在她们身上,透着几分岁月静好的温馨。
陈宇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转头对麴闲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严肃的事了。你们也别一直绷着,陪我聊聊麴家的近况。”
麴闲见陈宇转移了话题,连忙顺着话茬回答,语气也放松了不少:“回侯主!麴家前几年确实受麴义之事牵连,被凉州各大士族排挤,商路被抢、田产被占,日子一度艰难。但麴家知道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从未有过半分怨怼,这些年一直低调行事,靠着族中子弟种些薄田、做些小生意维持生计,虽然大不如前,倒也能凑合过下去。如今托侯爷的福,瑶儿和兰儿能有机会与两位元帅相识,麴家才算看到了转机……” 他说起往日困境时语气平静,提及女儿们却满是欣慰,眼中的感激真切可见。
陈宇静静听着,偶尔点头回应,岳飞与项羽也偶尔插话,问些农桑收成、士族往来的细节,正厅内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几人的身上,既有君臣之间的分寸与敬畏,也有几分难得的平和与融洽。
不知不觉间,太阳逐渐西斜,黄昏将近,天边染起一片橘红色的晚霞。花木兰早已从后院回来,正坐在陈宇身边,轻声与他说着刚才在后院看到的花草,见天色不早,便轻轻碰了碰陈宇的胳膊,示意该返程了。
陈宇会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麴闲说道:“麴家主,今日的闲谈让某对凉州世家的近况多了几分了解,也算是有所收获。天色已然不早,某与夫人便不再叨扰,返回侯府了。”
“侯爷留步!” 麴闲连忙起身挽留,语气诚恳,“如今晚宴已然备好,不过是家常便饭,还请侯爷与夫人赏脸留下用餐,也让麴家尽一份心意!”
话音刚落,麴瑶便端着一盏刚温好的葡萄酿走进来,脸颊带着浅浅的笑意:“侯主,夫人,母亲与后厨已经忙活了一个时辰,备了些凉州特色的菜肴,若是不嫌弃,便留下尝尝吧?” 她说话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岳飞,见岳飞也正看着自己,连忙低下头,耳尖微微泛红。
花木兰看着麴瑶真诚的模样,又看了看窗外的晚霞,笑着对陈宇说道:“夫君,既然麴家主盛情难却,咱们便留下吧,也尝尝麴家的手艺。”
陈宇点头应下:“既如此,那便叨扰麴家主了。”
麴闲大喜,连忙引着众人往后院的花厅走去。花厅内早已摆好了一张圆桌,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着八菜一汤,皆是凉州特色:热气腾腾的炖羊肉、金黄酥脆的胡饼、酸甜可口的葡萄羹、油亮喷香的烤全鸡,还有几碟清爽的凉拌野菜,荤素搭配得宜,香气扑鼻而来。
众人依次落座,陈宇与花木兰坐在主位两侧,岳飞与麴瑶挨着坐在一起,项羽与麴兰则坐在对面。麴夫人亲自为众人斟酒,笑着说道:“侯爷,夫人,两位元帅,都是些家常小菜,比不上侯府的精致,还请不要嫌弃。”
“麴夫人客气了。” 花木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炖羊肉尝了尝,眼中满是惊喜,“这羊肉炖得软烂入味,还带着一股草药的清香,比我在侯府吃的还要好吃!”
麴瑶连忙解释:“夫人喜欢就好。这是用祁连山的野山羊肉炖的,还加了些咱们凉州特有的沙棘叶,既能去膻,又能温补,最适合这个季节吃。” 她说着,下意识看向岳飞,见岳飞正看着自己,便又补充道,“岳帅若是喜欢,我让后厨多备些,您带回府去。”
岳飞闻言,放下筷子拱手道谢:“多谢瑶姑娘费心,不过不必麻烦,今日能尝到已是荣幸。” 他说着,夹了一块胡饼递到麴瑶碗中,“这胡饼看着酥脆,你也尝尝。” 麴瑶脸颊一红,连忙接下,小口吃了起来,眼神中满是羞涩。
对面的项羽与麴兰也没闲着。麴兰知道项羽饭量较大,便不停地给项羽夹菜,一会儿夹块烤鸡肉,一会儿盛勺葡萄羹,笑着说道:“项帅,你多吃点!我听杨将军说,你在军中一顿能吃三碗饭,今天可得吃饱!”
项羽看着碗中堆得满满的菜,眼中露出几分温和,点了点头:“多谢兰姑娘。” 他拿起酒壶,给麴兰斟了杯酒,“这葡萄酿度数不高,你也喝点暖暖身子。” 麴兰笑着接过,与项羽轻轻碰了碰杯,小口抿了起来,银饰碰撞的清脆声响,与两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格外悦耳。
陈宇看着眼前的场景,嘴角满是笑意,他拿起酒杯,对麴闲说道:“麴家主,今日多谢款待。某敬你一杯,也祝麴家往后能越来越好。”
麴闲连忙端起酒杯,与陈宇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多谢侯爷!麴家能有今日,全靠侯爷提携,这份恩情,麴家永世不忘!”
花木兰也端起水杯,对麴夫人说道:“麴夫人,多谢你准备这么丰盛的晚宴,也多谢你培养出这么好的两个女儿。我也敬你一杯。”
麴夫人受宠若惊,连忙举杯回应:“夫人客气了,能得夫人赏识,是孩子们的福气。”
宴席间,众人说说笑笑,气氛格外融洽。岳飞与麴瑶聊着酒泉的屯田情况,岳飞说起今年的粟米收成,麴瑶便提出可以用麴家的种子改良技术,帮助提高产量;项羽与麴兰则聊起军中的趣事,项羽说起自己教士兵练刀的场景,麴兰听得入迷,不时追问 “那士兵后来学会了吗”“项帅你出刀真的有那么快吗”,引得众人阵阵发笑。
陈宇与花木兰偶尔插话,或是点评菜品,或是聊些姑臧城的趣事,没有半分架子。麴闲与族老们看着这和谐的场景,心中更是安定 —— 他们知道,经过今日的相处,麴家与侯府、与两位元帅的关系,算是彻底稳固了。
不知不觉间,夜色渐深,宴席也接近尾声。陈宇放下筷子,对麴闲说道:“麴家主,今日的晚宴很是尽兴,只是天色已晚,某与夫人该回去了。”
麴闲连忙起身,说道:“侯爷,夫人,我让下人备了马车,送您二位回府。” 他又看向岳飞与项羽,“两位元帅若是不急,可以在府中多坐会儿。”
岳飞与项羽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岳飞说道:“多谢麴家主好意,只是天色不早,末将也该回府了。” 项羽也点头:“末将也该回去了,还有军务要处理。” 麴闲不再挽留,引着众人往府外走。麴瑶与麴兰送在最后,麴瑶悄悄递给岳飞一个布包,轻声说道:“岳帅,这里面是些沙棘叶和羊肉干,您带回府去,若是想吃炖羊肉,便用这个叶子炖。” 岳飞接过布包,心中一暖,低声道:“多谢瑶姑娘,费心了。”
麴兰则拉着项羽的衣袖,说道:“项帅,你明日还会来吗?” 项羽点头:“明日我处理完军务,便来看你。” 麴兰闻言,笑得眼睛都弯了,用力点了点头。
陈宇与花木兰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麴家府邸,花木兰笑着说道:“今日这趟麴家之行,倒是收获不少。不仅敲打了麴家,还看到岳帅他们与姑娘们相处得这么好,真是不错。”
陈宇握住花木兰的手,眼中满是暖意:“是啊,只要他们能真心相待,不仅能收获幸福,也能让凉州的世家更团结。等他们的婚事定下来,凉州的根基,只会更稳。”
话音落下马车缓缓行驶在姑臧城的街道上,夜色中的街道格外安静,只有马蹄声与车轮声轻轻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