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还能逃多久,不知道前方是否还有接应,更不知道那用无数忠魂鲜血换来的血诏内容,是否真的能重见天日……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必须将消息带出去!这是她身为太后,身为萧氏皇族最后尊严的……唯一使命!
丞相府,地下秘殿。
此处远比星陨阁地宫更加隐秘和森严。殿内没有灯火,唯有中央一座巨大的、以黑色玉石砌成的祭坛散发着幽幽的血光。祭坛之上,刻画着无数扭曲蠕动的诡异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正贪婪地汲取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丝丝缕缕的暗红色能量。
这些能量,蕴含着庞大的怨念、恐惧、绝望,以及一丝微弱的、源自皇宫方向的龙气!
苏文瀚独自一人站在祭坛前,他脱去了丞相袍服,换上了一身绣着狰狞魔纹的黑色长袍。他的脸色在血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苍白而诡异,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与残忍。
“不够……还不够……”他喃喃自语,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仿佛在拥抱那些汇聚而来的负面能量,“区区宫变、几条人命产生的怨念,还不足以彻底激活这‘万灵血炼大阵’……”
他猛地咬破指尖,将一滴蕴含着精纯魔气的鲜血滴落在祭坛中心的一个凹槽内。
“以吾之血,引九幽之门!以万民之怨,铸无上魔基!”
随着他晦涩的咒文吟诵,整个祭坛的血光骤然暴涨!那些扭曲的符文疯狂蠕动,仿佛要脱离祭坛飞起!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的暗红色能量洪流,如同受到召唤般,自虚空之中汹涌而来,疯狂注入祭坛!
与此同时,整个京城范围内,无论是已被控制的皇宫,还是混乱的街巷,甚至是那些紧闭门户的百姓家中,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没由来的心悸、烦躁与恐惧!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抽取着他们的生命力和正面情绪!
皇宫之内,那些被“影傀”控制的区域,一些意志薄弱的宫女太监,甚至开始双目赤红,发出无意识的嘶吼,攻击身边的人!混乱在蔓延!
养心殿外,正准备调动力量搜查太后下落的杜昆,也猛地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体内内力隐隐有失控的迹象,他惊骇地望向丞相府的方向:“丞相……您到底在做什么?!”
而身处社稷空间入口处的魔傀,更是猛地抬起头,那漆黑的眼眶“望”向丞相府的方向,沙哑的声音充满了震惊与暴怒:“苏……文……瀚!你……竟……敢……窃取……龙气!炼化……皇城!你……想……毁……了……本座的……‘容器’?!!”
它终于明白,那冲击社稷空间、引导空间之力的暗红色能量来自何处!也明白了苏文瀚的真正目的——他并非仅仅想权倾朝野,而是想以整个京城万民的怨念和残余的龙气为祭品,结合这座诡异大阵,强行将自己炼化成某种更强大的魔物,甚至可能……取代魔主夏侯桀!
“轰隆隆——!”
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京城,都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天空之中,乌云汇聚,电蛇乱舞,仿佛苍天都在为之震怒!
苏文瀚的狂笑声,透过那庞大的能量波动,隐隐传来:“哈哈哈!陛下?!魔主?!都将成为本座踏上巅峰的垫脚石!这皇城,这天下,都将沐浴在血与火的新生之中!”
社稷空间内部。
萧煜刚一踏入,便被那狂暴的空间风暴撕扯得几乎站立不稳!无数破碎的山川光影如同利刃般刮过他的身体,留下道道血痕。他强忍着剧痛,将怀中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儿更紧地护住,目光死死锁定着风暴中心那点即将熄灭的乳白色光点——璎珞的残魂印记!
“璎珞!坚持住!我来了!”
他怒吼着,将体内那丝微弱的金刚之力催发到极致,混合着自身不屈的意志,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微光护住周身,艰难地逆着风暴,一步步向着中心区域挺进!
越靠近中心,风暴越是猛烈,那暗红色的邪异能量也越是浓郁,如同无数触手,不断冲击、侵蚀着璎珞那微弱的光点,试图将其彻底吞噬同化。
萧煜能清晰地感受到,璎珞残魂传递出的痛苦与挣扎,以及一丝……对他到来的微弱期盼。
“滚开!”
他挥动拳掌,将那淡金色的微光凝聚于拳锋,狠狠轰向几道试图缠绕向光点的暗红色能量触须!
“嗤嗤!”
蕴含着佛门正大光明气息的金刚之力,与那充满怨念的血祭能量碰撞,发出剧烈的消融声!那几道触须果然被逼退了些许!
有效!
萧煜精神一振,不顾内力飞速消耗,接连出手,将一道道靠近璎珞残魂的暗红能量击散。同时,他尝试着伸出另一只手,探向那点微弱的乳白色光点,试图以自己的意志和气息去安抚、去稳固它。
“璎珞……是我……我在这里……别怕……”
他低声呼唤,声音在狂暴的风暴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坚定。
仿佛是感应到了他的到来和呼唤,那点原本即将熄灭的乳白色光点,猛地闪烁了一下,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继续黯淡,反而隐隐有了一丝稳定下来的趋势!
甚至,萧煜仿佛在那光点之中,“看”到了一张模糊的、属于璎珞的、带着泪痕却努力微笑的脸庞!
成功了!
萧煜心中狂喜!然而,就在他心神稍稍松懈的刹那——
异变再生!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凝聚的暗红色能量,如同一条狰狞的血色巨蟒,猛地自空间壁垒之外钻入,无视了周围的空间乱流,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直扑萧煜和他怀中的婴儿!同时,另一股力量则狠狠撞向那刚刚稳定下来的璎珞残魂光点!
这攻击,精准、狠辣,时机刁钻!显然,外界操控那血祭大阵的存在,已经察觉到了萧煜的介入,并且将他和帝星血脉,视为了比璎珞残魂更具威胁、也更具诱惑力的目标!
萧煜脸色剧变!他此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又要分心护住孩子和璎珞残魂,如何能抵挡这蓄谋已久的致命一击?!
眼看那血色巨蟒就要将他和孩子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
那枚被萧煜留在魔傀手中作为“抵押”的石化古镜残片,隔着空间壁垒,仿佛感应到了持有者与璎珞同时面临的极致危机,其上一道最深的裂痕中,那缕一直顽强存在的乳白色光屑,猛地燃烧了起来!
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闪烁,而是真正的、决绝的燃烧!如同最后的涅盘!
一股虽然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炽热的净化之光,穿透了空间壁垒的阻隔,无视了距离,瞬间降临在萧煜的身前,化作一面虚幻的、布满裂痕的菱花镜影,挡在了那血色巨蟒之前!
“铮——!”
镜影与巨蟒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清越到极致、也悲怆到极致的镜鸣!
那血色巨蟒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庞大的能量竟被那看似脆弱的镜影硬生生挡住、净化、消融了大半!
而与此同时,养心殿内,魔傀手中那枚石化的镜片,在爆发出这最后的力量后,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其上最大的那道裂痕,骤然扩大,几乎将镜片一分为二!其内那缕乳白色的光屑,也彻底……熄灭了。
镜片,变得彻底黯淡,再无丝毫灵性波动,仿佛真的成了一块普通的碎石。
魔傀那漆黑的眼眶,死死“盯”着手中几乎碎裂的镜片,僵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它清晰地感觉到,那缕与萧煜、与那残魂紧密相连的镜灵本源……断了。
空间内部,那虚幻的镜影在净化了大部分血色能量后,也如同泡影般破碎消失。残余的能量冲击依旧将萧煜震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但他和怀中的孩子,终究是保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镜影消失的地方,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镜片最后传来的、带着无尽眷恋与守护的温热。
璎珞……是你在最后关头,又一次保护了我们吗?
那枚镜片……它……
无尽的悲恸与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而此刻,那刚刚稳定下来的璎珞残魂光点,似乎也因为镜片本源的彻底消散而受到了某种牵连,光芒再次剧烈波动起来,并且……开始缓缓地、不由自主地向着空间某个方向飘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萧煜猛地抬头,顺着那牵引的方向望去——那是社稷空间的最深处,一片他之前从未触及过的、被浓郁七彩霞光笼罩的区域!
难道……那里才是这片空间真正的核心?璎珞的残魂被牵引向那里,是福是祸?
外界,苏文瀚的血炼大阵还在运转,魔傀态度不明,太后生死未卜……内忧外患,齐聚于此!
萧煜看了一眼怀中依旧在抽泣的孩子,又看了一眼那正被牵引向未知深处的璎珞残魂,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厉色。
他没有选择,只能……继续向前!
他迈开脚步,跟随着那被牵引的残魂光点,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片从未有人涉足的、霞光氤氲的空间核心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