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萧煜命令道,随即又问,“我让你送的东西,可送到了?”
“主上放心,《基础星源导引术》已混在赏赐中,无人察觉。”
萧煜颔首。他能做的,目前只有这些。在局势未明之前,过早暴露他与璎珞之间的联系,对她而言,并非好事。
凤仪宫内,慕容皇后得知巫蛊之事败露,虽惊不乱。她早已安排好一切,那老嬷嬷家人性命皆捏在她手中,自是万不敢攀咬于她。
“倒是小瞧了那贱种的警觉!”她抚摸着指尖冰冷的护甲,眼中满是阴鸷,“没想到她竟能提前感知‘蚀心木偶’的气息……看来,这揽星楼,是真出了‘能人’了。”
心腹嬷嬷低声道:“娘娘,如今陛下正着紧她,金鳞卫又守得铁桶一般,我们是否……”
“急什么?”慕容皇后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一次不成,便再来一次。在这深宫之中,杀人……未必非要见血。她不是身子‘弱’吗?本宫便让她一直‘弱’下去。”
她招手,示意嬷嬷近前,低声吩咐了几句。嬷嬷闻言,脸色微变,随即躬身:“老奴明白,这就去安排。”
两日后,一场名为“赏秋宴”的宫宴在御花园举行。名义上是皇后邀众妃嫔、公主、命妇共赏秋色,实则各方势力心照不宣,目光皆有意无意地落在那位刚刚“苦尽甘来”的三公主身上。
夏侯璎珞本欲推辞,奈何皇后懿旨已下,避无可避。她知此行必是鸿门宴,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内里多穿了一件流萤连夜赶制的软绸内衫,袖中暗藏了几根淬了解毒药的银针,方才带着流萤前往。
御花园内,菊桂飘香,觥筹交错。夏侯璎珞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有好奇,有审视,有嫉妒,也有不加掩饰的恶意。
她依旧是一身素雅宫装,只在发间簪了支新赐的碧玉簪,在一片珠光宝气中显得格格不入,却也别有一种清冷风姿。她垂眸静坐,尽量降低存在感,体内那缕力量却悄然运转,灵觉提升到极致,警惕着周遭的一切。
夏侯明月今日打扮得光彩照人,在一群贵女的簇拥下,笑语嫣然,目光却如同淬了毒的针,不时扫过夏侯璎珞。
宴至中巡,宫女们端上一道道精致的茶点。一名面容陌生的宫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一盏馥郁芬芳的“金桂蜜露”放在夏侯璎珞面前。
就在那宫女放下茶盏,指尖即将离开的刹那,夏侯璎珞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淡、却与周围桂花甜香格格不入的异样气息,自那宫女的指甲缝隙中逸散出来!
若非她灵觉远超常人,绝难察觉!
那气息阴寒刁钻,与她前夜感应到的巫蛊邪气有几分相似,却更为隐蔽,直冲神魂!
电光石火间,夏侯璎珞心念急转。喝,定然中计!不喝,便是当众拂了皇后颜面,同样授人以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坐于她对面的萧煜,仿佛不经意般,指尖一枚作为配饰的玉环“啪”地一声轻响,掉落在地,滚落到那正准备退下的宫女脚边。
这声响动不大,却足以让附近几桌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宫女动作一僵。
几乎是同时,夏侯璎珞福至心灵,借着袖摆遮掩,指尖在那茶盏边缘极快地一拂,一丝微不可察的劲力悄无声息地侵入盏中,将那缕异样气息连同部分蜜露悄然震出,洒落在自己裙摆内侧。同时,她端起茶盏,以袖掩面,做出饮用之态,实则唇未沾杯。
“哎呀,”她轻轻惊呼一声,似是被掉落玉环的声响惊扰,手微微一颤,盏中蜜露洒出少许,落在她纤尘不染的裙裾上,留下几点深色水渍。
“奴婢该死!”那宫女慌忙跪下,脸色瞬间惨白。
流萤立刻上前,替璎珞擦拭。
上首的慕容皇后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眼神微冷,面上却带着和煦的笑意:“无妨,不过是意外。璎珞受惊了,快下去更衣吧。”
“谢母后。”夏侯璎珞起身,屈膝一礼,在流萤的搀扶下,从容离席。转身的刹那,她与萧煜的目光有瞬间的交汇,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凝重与询问,让她心头微动。
是他……又一次帮了她。
更衣回来,宴席依旧。后续再无人前来招惹,仿佛方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然而,夏侯璎珞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裙摆上那几点水渍处,正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寒,不断试图侵蚀她。她暗中运转力量,将其牢牢隔绝在外。
宴席散后,回到揽星楼。
夏侯璎珞立刻脱下外衫,仔细检查那浸湿的裙摆内侧。只见那几点水渍周围的布料,竟隐隐透出一种不正常的灰暗之色,触手冰凉,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腥气。
“公主,这是……”流萤也看出了不对,脸色发白。
“无事,”夏侯璎珞沉声道,“将此裙妥善收好,莫要声张。”这,便是证据。虽然未必能扳倒幕后黑手,但至少,让她知道了对方的手段。
是夜,她再次沟通铜镜。
镜中,青木圣女的身影似乎清晰了一些,但眉宇间的疲惫与紧迫感也更重。“你那边……因果之力愈发紊乱,似有无数暗流交织。”青木的声音带着凝重,“方才我感应到一股极为阴邪的诅咒之力试图侵蚀你,虽被你化解,但其根源……似乎与我这边的‘蚀灵迷雾’同出一源!”
“同出一源?”夏侯璎珞心中一震。宫闱阴私的诅咒,与青木所在之地的凶险迷雾,竟是同源?!
“不错。”青木肯定道,“小心你身边所有与‘镜’相关之物,尤其是……能映照人心的东西。我感觉,有一条无形的线,正通过‘镜’之因果,将你我,乃至更多人的命运串联起来。找到它,或许就能找到破局的关键!”
镜映人心,因果织线。
夏侯璎珞抚摸着冰凉的镜面,看着镜中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容颜,只觉得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现实宫闱,到青木所在的险境,缓缓收紧。而她和青木,乃至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都是网中挣扎的囚鸟。
她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必须找出那条串联一切的“线”!
窗外,秋夜凉薄,暗云蔽月。宫灯的光芒在风中明明灭灭,映照着这重重宫阙之下的波谲云诡与无尽杀机。因果交织的夜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