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污神本体发出了凄厉到超越想象的惨嚎!它那悬浮于空的身体剧烈地扭曲、抽搐!构成它投影本源的污秽神力,如同被投入强酸般疯狂消融、湮灭!那两枚旋转的暗金符文瞬间布满了裂痕,然后……砰然炸碎!它惨白的面孔上,那两团燃烧的暗金火焰旋涡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怨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不……不可能……区区……凡尘……蝼蚁……怎可……封印……归墟……”
它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崩溃与不解。构成它投影的力量被那爆发的玄黄神光疯狂净化、剥离!它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透明!
“尔等……封印……不过……延缓……”
“归墟……终将……吞噬……一切……”
“吾……在……本源……深渊……等……”
最后的怨毒诅咒尚未说完,污神本体的投影,连同那两枚炸碎的符文,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雕,彻底……湮灭在爆发开来的、纯净浩瀚的玄黄神光之中!
而那道刺入归墟之眼核心的暗金光梭,此刻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缓缓旋转、散发着厚重玄黄光泽的……巨大图卷虚影!
图卷之上,万里山河清晰可见,江河奔流,山岳巍峨!在原本描绘帝都核心区域的位置,两道模糊却无比清晰的、相互依偎的身影烙印其上!一者如龙,帝威煌煌!一者如凤,神姿傲然!正是萧明钰与柳诗窈最终意志的显化!他们……以身为引,以魂为祭,化作了这山河社稷图封印归墟之眼的……最终核心!
这巨大的图卷虚影缓缓旋转,散发出镇压诸邪、稳固乾坤的浩瀚伟力!那被强行撕开、通往九幽本源的时空裂缝,在这图卷的镇压下,被强行弥合、封死!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流淌着玄黄光泽的……巨大坑洞!坑洞底部,隐约可见那幅旋转的山河社稷图虚影,如同永恒的镇石!
归墟之眼……被……彻底……封印!
嗡——!
随着归墟之眼被封印,那笼罩天地的玄黄神光缓缓收敛,如同潮水般退去。天空中的污浊暗金之色迅速消散,露出了久违的、铅灰色的天光。大地停止了哀鸣,那蛛网般的巨大裂痕虽然依旧触目惊心,却不再扩张。
战场之上,一片死寂。
溃逃的戎狄残兵早已消失在视野尽头,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骸、破碎的兵器、以及那道由帝皇之剑犁出的、深不见底的恐怖鸿沟。
帝都城墙,或者说,曾经是城墙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侥幸存活的士兵和百姓,如同泥塑木雕般呆立在废墟之中。他们看着天空中那缓缓消散的玄黄神光,看着那深坑底部若隐若现的山河社稷图虚影,看着那两道烙印在图卷上的、如同守护神般的身影……
巨大的、不真实的茫然,取代了所有的恐惧与狂喜。
赢了?
那灭世的污秽神明……被封印了?
是……陛下和帝师……用自己……封印了它?
“陛……陛下……”
“帝师……大人……”
吴远亮踉跄着,推开挡在身前的碎石,一步步走到那巨大封印坑洞的边缘。他魁梧的身躯布满血污和尘土,如同刚从地狱爬出。他低头,看着坑洞底部那缓缓旋转、散发着厚重光芒的图卷虚影,看着那两道烙印其上的、模糊却无比熟悉的身影。
“陛下……帝师……” 他喃喃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这个铁打的汉子,在尸山血海中未曾落泪,在洪水滔天时未曾退缩,此刻,看着那如同永恒封印在社稷图中的两道身影,巨大的悲痛和后知后觉的狂喜如同两股洪流,狠狠冲击着他的心神!
噗通!
他双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坑洞边缘,布满血污和裂痕的额头,深深抵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赢了……我们赢了……” 兵部侍郎拄着一根折断的长枪,踉跄着走到吴远亮身边,老泪纵横,喃喃自语。他看着坑底那幅图卷,看着那两道身影,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敬畏、悲痛,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沉甸甸的复杂。
短暂的死寂后。
“陛下万岁——!!!”
“帝师千岁——!!!”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泣血的嘶吼!
如同压抑亿万年的火山骤然爆发!劫后余生的狂喜、对帝后二人舍身救世的无限感激与悲痛,化作山崩海啸般的哭嚎与朝拜!声浪滚滚,瞬间席卷了整个化为废墟的帝都!
无数幸存的士兵、百姓,挣扎着从瓦砾中爬出,朝着那封印的深坑,朝着那图卷虚影上两道永恒的身影,重重跪拜下去!泪水混合着血污,从一张张劫后余生的脸上滚滚落下!
“陛下!帝师!”
“是陛下和帝师救了我们!救了帝都!”
“万岁!万岁!万万岁——!!!”
悲恸的哭嚎与狂热的朝拜交织在一起,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空久久回荡。这是对守护者的最高礼赞,也是对牺牲者最深的哀思。
帝都皇宫,太庙废墟之上。
那幅悬浮于深坑底部的巨大山河社稷图虚影,在无数道饱含悲恸与感激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停止了旋转。其上流转的玄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最终彻底稳定下来。
紧接着,更加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嗡——!
图卷虚影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玄黄神光!光芒如同实质,瞬间笼罩了整个深坑!大地在神光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着这社稷重器的意志!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那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边缘,无数崩碎的土石、瓦砾、乃至散落的兵刃残骸,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坑洞中心……疯狂汇聚!
这些物质在玄黄神光的照耀下,如同融化般彼此融合、重塑!无数的泥沙、碎石、金属碎片……都在那社稷之力的意志下被强行糅合、凝练!
仅仅十几个呼吸!
一座高达数十丈、通体散发着厚重玄黄光泽、基座方正、顶部浑圆的……巨大碑塔……如同神迹般,在原本的深坑之上……拔地而起!
碑塔的材质非金非石,温润如玉,却又沉重如山。塔身表面,天然形成了无数细密玄奥的纹路,如同大地的脉络,又似山河的缩影。一股镇压诸邪、稳固乾坤的浩瀚气息,从塔身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帝都废墟,驱散了最后一丝残留的污秽与阴霾。
而在碑塔最顶端的核心位置,并非塔尖。
而是……一幅完全由最纯粹的玄黄光芒凝聚而成的、缓缓旋转的……山河社稷图浮雕!
图卷之上,万里江山依旧奔腾流淌。而在那帝都核心的位置,两道身影……清晰无比地……烙印其上!
左侧身影,身着玄黑龙袍,身形挺拔如孤峰岳峙,面容沉凝,眉宇间带着历经沧桑的威严与深邃,一双赤金色的眼眸如同燃烧的恒星,俯瞰着万里河山。正是萧明钰!
右侧身影,赤发如焰,身姿傲然,身着由暗金能量勾勒的古老战裙,眉心一枚暗金符文散发着冰冷内敛的神光。她微微侧首,暗红的眼眸似乎穿透了图卷的界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守护,望向身侧的帝王。正是柳诗窈!
两人并非简单的浮雕,而是……如同活生生的投影!他们的身影在玄黄光芒中流转,帝威煌煌与神姿傲然交织,仿佛随时会从图卷中走出,再次守护这片山河!
帝后……永镇山河!
嗡——!
当这座融合了山河社稷图本源、承载着帝后二人最终意志的玄黄碑塔彻底成型的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厚重到压塌万古、浩瀚到承载诸天的……社稷之威!如同沉睡的太古神山彻底苏醒,轰然……席卷了整个天地!
帝都废墟之上,那些因剧烈地震和污秽神力冲击而变得脆弱不堪、布满裂痕的大地,在这股浩瀚的社稷之威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弥合、夯实!崩塌的宫殿废墟停止了滑落,龟裂的宫墙裂缝被无形的力量抚平!
更令人震撼的是!
帝都北面,那道被归墟吸力冲击、玄黄光芒黯淡、甚至出现裂痕的千里堤坝!在碑塔社稷之威的共鸣与滋养下,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堤坝表面的裂痕迅速弥合、消失!其散发出的镇压万水、守护山河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浩瀚!浑浊的沧澜江水冲击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再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帝都之内,所有残存的生灵,无论士兵还是百姓,无论伤势轻重,在这浩瀚的社稷之威笼罩下,都感到一股源自大地本源的温暖力量涌入体内!疲惫被驱散,伤痛被抚慰,绝望的心神被强行注入一股坚韧不拔的生机!
这……便是山河社稷图真正的力量!承载万民,滋养万物,稳固乾坤!在帝后二人以身为祭、意志永镇之后,这件镇国神器,终于……焕发出了它沉寂万古的……真正神威!
“陛……陛下……”
“帝师……大人……”
“他们……化作了……守护山河的……碑……”
无数人仰望着那座散发着浩瀚玄黄光泽的巍峨碑塔,仰望着塔顶图卷中那两道永恒的身影,泣不成声。巨大的悲痛与无上的崇敬,如同汹涌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的心灵。
吴远亮缓缓从地上站起。他脸上的泪痕未干,但那双虎目之中,悲痛已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坚定所取代。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碑塔顶端图卷中那两道身影,猛地转身!
“传令!”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斩断金铁的决绝,响彻在死寂的废墟之上,“收敛袍泽骸骨!救治伤员!清理废墟!”
“兵部侍郎!”
“臣在!” 兵部侍郎挣扎着挺直腰背。
“持本将虎符,接管帝都所有残存卫戍军、龙骧卫!肃清城内趁乱作祟的宵小!维持秩序!分发赈济粮草!重建……从此刻开始!”
“诺!” 兵部侍郎重重点头,眼中燃烧起劫后余生的火焰。
“礼部尚书!” 吴远亮目光扫向刚刚被救醒、依旧面无人色的老尚书。
“老……老臣在……”
“即刻起草告天下万民书!昭告四海!陛下与帝师,以身镇山河,封印邪神,挽狂澜于既倒!此碑,名为——山河永镇碑!乃我大梁不朽之丰碑!万世之守护!”
吴远亮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自即日起!举国缟素!告慰英灵!待帝都初定,本将……当亲率王师,踏平戎狄金帐王庭!用血狼王族的头颅和污秽萨满的骸骨……祭奠陛下!祭奠帝师!祭奠……所有为这片山河流尽热血的……英魂——!!!”
“踏平王庭!血祭英魂——!!!”
短暂的死寂后,如同压抑的火山骤然爆发!残存的将士们爆发出泣血的狂吼!声浪滚滚,带着无边的怒火与决绝,冲散了废墟上空的阴霾!
希望,如同废墟中顽强钻出的嫩芽,在悲恸的土壤里……悄然……萌发。
夕阳的余晖,终于艰难地刺破了铅灰色的云层,如同熔化的赤金,泼洒在满目疮痍的帝都废墟之上,也洒在那座巍峨矗立、散发着浩瀚玄黄光泽的山河永镇碑上。
碑塔顶端,那幅由玄黄光芒凝聚的山河社稷图浮雕,在夕阳的照耀下,流转着温暖而神圣的光晕。图卷之上,烙印着的帝后身影,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萧明钰玄黑龙袍的身影,依旧带着帝王的威严与沉凝。柳诗窈赤发如焰的侧影,眉心的暗金符文,在夕阳的光晕中,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沉眠中的……一次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