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柳诗窈淹没!
柳诗窈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她撑伞的左手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一旋!那柄看似普通的青花布油纸伞伞面如同活物般瞬间收拢、旋转!
叮!叮!叮!
三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几乎在同一瞬间炸响!幽蓝的毒箭狠狠钉在收拢旋转的伞骨上,溅起几点刺目的火星!巨大的冲击力让柳诗窈握着伞柄的手臂猛地一麻,整个人被带得踉跄后退一步!
袭击者显然没料到这必杀一击会被一柄油纸伞挡下!两侧高墙的阴影里,三道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墙面的黑色身影微微一滞!
就是这刹那的停滞!
柳诗窈眼中寒光爆射!一直低垂的右手如同毒龙出洞,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她手中紧攥的那个装着“地脉石髓粉”的油纸包被当作暗器,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砸向左侧墙头一个黑影的面门!同时,她左脚为轴,身体猛地一个旋身,收拢的油纸伞如同沉重的短棍,带着呼啸的风声,势若千钧地横扫向右侧墙根处扑下的另一道黑影!
砰!噗嗤!
油纸包精准地砸在左侧黑影脸上,包裹的油纸瞬间破裂,里面冰寒刺骨、如同细沙般的石髓粉猛地炸开,糊了那黑影满头满脸!
“呃啊——!”
那黑影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石髓粉蕴含的极阴寒气瞬间侵入肌肤,仿佛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入血肉骨骼!他的动作瞬间僵硬,如同被冻僵的虫子,直挺挺地从墙头栽落下来,砸在湿滑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身体诡异地蜷缩抽搐,脸上迅速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与此同时,横扫的伞棍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狠狠砸在右侧扑下的黑影肩胛处!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那黑影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闷哼一声,身体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重重撞在坚硬的墙壁上,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眼看失去了战斗力。
电光火石间,一包石髓粉废一人,一记伞棍重伤一人!
柳诗窈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行云流水,狠辣果决!解决掉左右威胁,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锁定最后一人——那个原本位于巷子深处、此刻正从正面扑来、手持淬毒短匕的黑影!
那黑影显然被同伴瞬间的惨状惊住了,前扑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迟滞!
柳诗窈等的就是这一瞬!
她手腕再次一抖!收拢的油纸伞猛地张开!伞面旋转,无数积蓄的雨水如同被强弓劲弩射出的暗器,带着尖锐的呼啸,劈头盖脸地射向正面扑来的黑影!
黑影下意识地挥舞匕首格挡飞射的水珠!
就在他视线被水幕遮蔽的刹那!
柳诗窈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她已出现在黑影的侧面!一直空着的左手五指并拢如刀,指尖萦绕着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细微的灰白气流,带着一种洞穿金石的锋锐与冰冷死寂,无声无息地刺向黑影的肋下要害!角度刁钻至极,快若惊鸿!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的声响。
柳诗窈的手掌如同没有遇到丝毫阻碍,瞬间没入黑影的肋下,直至没腕!
“嗬…” 黑影的身体猛地僵住,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肋下那只纤细白皙、此刻却如同死神之镰的手,喉咙里只发出短促的气音。没有鲜血喷涌,伤口处甚至没有血迹渗出,只有皮肤迅速蔓延开的、一种诡异的死灰色!仿佛他整个身体的生命力,在那一瞬间被那只手强行攫取、冻结!
柳诗窈面无表情,手腕一旋,抽出手掌。指尖那缕灰白气流瞬间消散无踪。
黑影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气息全无,死灰色的脸上凝固着最后的惊骇。他的身体如同风化的岩石,迅速变得冰冷僵硬。
小巷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以及地上三具形态各异的尸体。
柳诗窈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几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指尖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仿佛刚才洞穿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块朽木。她面无表情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素白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仿佛要擦掉什么看不见的污秽。然后,她弯腰捡起那个破裂的油纸包,里面珍贵的石髓粉已经撒了大半,混在泥水里。
她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撑着重新张开的油纸伞,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几只挡路的虫子,身影重新没入迷蒙的雨幕中,朝着小院的方向快步走去,只留下身后小巷里弥漫开的、越来越浓的血腥味与死寂。
推开小院斑驳的木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雨后竹叶的清新。柳诗窈脸上所有的冰冷与杀伐之气瞬间敛去,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婉宁静,只是眉眼间的疲惫更深了。
“阿窈回来啦?药抓到了吗?”陈婆婆听到动静,从灶间探出头,看到柳诗窈湿了半边的肩膀和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忧道,“淋着雨了?快进来烤烤火。”
“嗯,抓到了。”柳诗窈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将破了的油纸包和伞放在门廊下,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门,一股药草混合着干净被褥的气息涌来。床上,阿丑依旧沉沉睡着,小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脆弱,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柳诗窈走到床边,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眼神复杂难辨,有探究,有凝重,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迷茫。她伸出手,指尖悬停在阿丑的额头上方寸许,并未落下。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本源灼热的气息,正从阿丑脊柱深处缓缓散逸出来,顽强地对抗着药力带来的麻痹和沉睡。
“玄穹血冕的余烬…果然在自行修复…”她无声低语。
就在这时,阿丑的身体突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转动,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爪…不…娘…跑…” 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柳诗窈眼神一凝!药力似乎也无法完全压制他灵魂深处那些被强行遗忘的恐怖记忆碎片!
她不再犹豫,迅速走到临窗的木桌前。将油纸包里仅剩的、混杂了泥水的石髓粉小心地倒入一个干净的玉钵中。又打开药箱,取出几味普通药材:霜桑叶、忍冬藤、陈艾绒…动作麻利地研磨、混合。最后,她拿起那个通体漆黑、触手冰凉的玉盒,看着里面仅剩的两枚“雪魄冰心莲”,指尖在其中一枚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肉痛,最终还是用小银刀刮下薄薄一层莲粉,混入药粉之中。
她调制的动作极其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韵律。当所有粉末混合均匀,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带着星点金芒的灰白色时,她取过一只小巧的银香炉,点燃一小块无烟的炭精,将混合好的药粉薄薄地铺洒在炭火上。
滋…
极其细微的声响。一股极其清淡、近乎无味、却带着一种奇异安神定魄力量的青烟袅袅升起。
柳诗窈端起香炉,轻轻放置在阿丑的床头。那缕青烟如同拥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缠绕上阿丑的鼻息。他原本急促而痛苦的呼吸,在青烟的缭绕下,渐渐变得平缓悠长,紧蹙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再次陷入了更深沉、更无梦的安宁沉睡。
看着阿丑恢复平静的睡颜,柳诗窈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她走到窗边的菱花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疲惫的脸。窗外的天光透过雨幕,在镜面上投下朦胧的光影。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整理一下微乱的鬓发。指尖刚刚触及冰冷的镜面——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铜镜光滑的镜面,毫无征兆地荡漾开一圈圈水波般的涟漪!
涟漪中心,柳诗窈自己的倒影迅速模糊、扭曲、变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景象:崩塌的宫殿在燃烧,冲天的血光将天空染成暗红!无数扭曲挣扎的身影在火海中哀嚎!而在那片毁灭景象的最中心,一个模糊的、散发着微弱金红光芒的襁褓影子,正被一只覆盖着暗金甲片、流淌着污秽脓血的巨大枯爪,如同捏碎一只蝼蚁般,狠狠攥住!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镜面瞬间恢复了平静,清晰地映出柳诗窈此刻骤然剧变的脸!
她的脸色在刹那间褪尽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收缩至针尖大小!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一晃,踉跄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桌上的绣绷、彩线被撞落在地。
“七月七…玄鸟落…”一个冰冷到冻结灵魂的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并非响在耳边,而是直接烙印在她的意识深处,“…他,就是钥匙!找到他…带他回来…否则…你知道代价…”
声音戛然而止。
柳诗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让那声惊骇欲绝的尖叫冲口而出!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如同离水的鱼,难以置信地瞪着那面恢复平静、只映出她惊恐倒影的铜镜。
镜花水月…这平静的江南烟雨…这温情的姐弟相依…原来都只是…一层薄得可怜的假象!
枯爪的阴影,早已如影随形!而床上那个沉睡的、身负玄穹余烬的孩子…竟是开启更大灾劫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