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血脉最深处迸发,刺穿每一寸筋骨皮肉,灼烧着尚未长成的经络!那滚烫的金红神焰在幼小的躯壳里奔流冲撞,每一次冲刷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小小的萧景珏蜷缩在翻涌沸腾的暗红“血沼”深处,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的幼雏,发出撕心裂肺、几乎要撕裂喉咙的惨烈啼哭!
“哇——!!!”
哭声穿透粘稠灼热的生命母液,带着最原始的生命痛楚与绝望,在这片相对隔绝的地宫深处回荡。心口那玄鸟胎记,不再是温润的明灭,而是爆发出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刺目金红光芒!光芒之盛,几乎要将他幼小的身躯由内而外彻底点燃、焚尽!
外界,紫宸殿方向传来的法则剧变余波,如同烧红的巨锤狠狠砸在这片“血沼”之上!温和的生命能量瞬间狂暴,化作滚烫的油,浇灌进他体内血脉重塑的熊熊烈火之中!内外交煎,毁灭与新生两种力量在他这具脆弱的容器内疯狂对冲、撕扯!意识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被剧痛与混乱的记忆洪流反复冲击、淹没,随时都会彻底崩解!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焚毁、血脉重塑濒临失败的亿万分之一刹那——
那只枯瘦、稳定、带着奇异冰凉触感的手掌,如同穿透时空的锚,再次轻轻按在了他滚烫欲焚的心口胎记之上!
嗡!
一股温和、清凉、却蕴含着磅礴生命本源与古老引导之力的奇异能量,顺着掌心汩汩注入!这股力量并非强行压制那灼烧的血脉金焰,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引水渠,精准地疏导着狂暴奔流的火焰,引导它们沿着玄奥的轨迹,在幼嫩的经脉骨骼中冲刷、淬炼!
“痴儿……此乃汝之涅盘劫……亦是汝承此界因果之始……凝神……静心……引火……锻骨……玄鸟……终将……浴火……重生……”
苍老、沙哑、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与一丝悲悯的声音,如同定魂的梵音,直接在他濒临溃散的意识深处响起。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安抚狂涛的伟力,将那些狂暴冲击识海的记忆碎片洪流——远古战场的金戈铁马、宫阙深处的温柔泪眼、毁灭风暴中的血色月影、石雕燃烬撞向魔眼的悲壮——强行抚平、梳理,化作朦胧的、暂时不再具有毁灭性的背景光影。
剧痛依旧如潮水般汹涌,每一次血脉金焰的冲刷都带来千刀万剐般的酷刑。但在这只手掌的引导和那苍老声音的安抚下,这痛苦不再是无序的毁灭,而是被赋予了某种宿命般的秩序感。灼烧变成了淬炼,撕裂化作了重塑。
心口那刺目的金红光芒,在这股清凉力量的调和下,开始缓缓内敛、沉淀。胎记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深邃,边缘流淌着复杂玄奥的金红符文,如同正在被烈火雕琢成型的生命烙印。每一次痛苦的抽搐和灼烧,都仿佛在将某种源自血脉源头的、沉睡的力量,更深地烙印进他的骨髓与灵魂。
意识在剧痛的磨砺和清凉的抚慰中,沉浮挣扎。一幅画面,在那被梳理过的记忆碎片深处,逐渐挣脱朦胧,变得无比清晰:
那是巨大玄鸟石雕最后燃烬撞向毁灭之眼、寸寸崩解的瞬间!在它那被灰白劫火包裹、即将彻底化为飞灰的心脏核心处,一点微弱的、仅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温润而纯粹金红光芒的碎片,如同风暴中不灭的星火,在无尽的毁灭尘埃中沉浮!它被最后一丝涅盘劫火的余烬温柔地包裹着,如同母亲保护着最后的火种,在空间乱流的边缘,朝着下方翻涌的暗红“血沼”深处……缓缓坠落!
那是玄鸟图腾最后、最本源的……心核碎片!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孺慕与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萧景珏幼小的意识。泪水混合着痛苦的汗水,从紧闭的眼角汹涌而出,融入了灼热的“血沼”之中。
玄武门巨坑边缘。
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砂纸摩擦骨头的“嗬嗬”嘶鸣!
数十只,不,是上百只!形态扭曲、流淌着冰冷暗金光泽的活尸,如同地狱之门洞开后涌出的恶鬼军团,从那片尚未冷却的暗金死亡湖泊中源源不断地爬出!它们有的保留着破碎铠甲和兵器的轮廓,依稀可辨是昨夜战死的士卒;有的则完全由粘稠的暗金物质扭曲堆砌而成,如同噩梦中的造物。空洞的眼眶(如果那算是眼眶的话)深处,跳动着两点冰冷的暗金幽火,带着纯粹的、对生命和能量的饥渴,齐刷刷地锁定了坑缘!
锁定了那个握着碎玉、全身僵硬、正与体内宇文诅咒疯狂对抗的黑衣人!
咻!砰!
一只离得最近的、上半身还挂着半片残破胸甲的暗金活尸,率先发动攻击!它动作僵硬却迅捷无比,如同生锈的弹簧猛地弹射而起,一只完全由暗金物质构成、边缘锋利如刀的扭曲手臂,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向黑衣人的脖颈!
“滚开!” 黑衣人面具下的双眼因体内诅咒的反噬和外部突袭而爆发出惊怒的血丝!他强行压下经脉中肆虐的阴寒怨毒,仅存的理智让他本能地侧身闪避!
嗤啦!
锋利的暗金臂刃擦着他的肩头划过,带起一溜血花和破碎的布片!阴寒的枯寂死意瞬间顺着伤口侵蚀而入,与体内宇文诅咒的怨毒力量内外夹击!黑衣人闷哼一声,动作瞬间迟滞!
就是这一瞬的迟滞!
“嗬!”
“嗬嗬!”
如同打开了杀戮的闸门!周围的暗金活尸群发出更加狂躁的嘶鸣,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群,从四面八方疯狂扑上!暗金利爪、扭曲的骨刃、甚至张开流淌着暗金粘液、布满尖牙的巨口,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将黑衣人彻底淹没!
“不——!!!” 黑衣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拼命催动阴寒内力护体,手中淬毒的匕首疯狂挥舞,试图在活尸群中撕开一条血路!
噗嗤!咔嚓!
匕首刺入一具活尸的胸膛,却如同扎进了粘稠的胶泥,瞬间被暗金物质包裹、吞噬!活尸毫无痛觉,空洞眼眶中的幽火反而更盛,一只暗金利爪狠狠抓向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狼狈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后背却被另一只活尸的骨刃狠狠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枯寂死意混合着宇文诅咒的阴寒怨毒,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的血肉和意志!
他手中的碎玉,在剧烈的搏杀和能量冲击下,内部那缕代表宇文诅咒的暗红光丝疯狂跳动、膨胀!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鲨鱼,更加贪婪地吸取着他抵抗活尸时散逸的气血和内力!碎玉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丝丝缕缕、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暗红纹路!
“呃啊!” 黑衣人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两股冰冷邪恶的力量疯狂撕扯!一边是枯爪活尸的物理吞噬,一边是宇文诅咒的灵魂侵蚀!他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挣扎越剧烈,陷得越深!
混乱中,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那个被毒针麻痹、瘫在焦土上如同待宰羔羊的老太监——高无庸!以及高无庸那只僵硬的手中,死死攥着的另一块东西——那枚来自紫宸殿深坑、残留着灰烬与人性的玉髓!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上他混乱的意识!
“给……给我!” 黑衣人喉咙里挤出沙哑破碎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朝着高无庸的方向猛扑过去!一只暗金活尸的利爪趁机狠狠抓在他的小腿上,撕下大片血肉,他却浑然不顾,眼中只剩下高无庸手中那块玉髓!他本能地感觉到,那东西或许能压制体内狂暴的诅咒!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他如同受伤的野兽,拖着鲜血淋漓的残躯,在暗金活尸群疯狂的撕咬扑杀中,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扑到了高无庸身边!一只沾满自己与活尸污血的、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带着最后的贪婪与疯狂,狠狠抓向高无庸那只紧握着玉髓的手!
地宫深处,“血沼”之底。
剧痛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意志的堤坝。但在那只枯瘦手掌源源不断的清凉能量引导下,在识海深处那幅“心核碎片”坠落画面的抚慰中,萧景珏体内狂暴的血脉金焰,正被强行纳入某种玄奥的循环。每一次灼烧,都让胎记上的符文更加清晰,让幼嫩的骨骼在毁灭与重生的边缘变得更加坚韧。
苍老的声音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在他意识深处持续回响,引导着那焚身的痛苦:
“引火……归经……意守……玄鸟……神庭……任其……焚……锻汝……凡胎……”
就在这痛苦重塑进行到最关键、血脉金焰被引导至脊柱龙骨、进行最后也是最凶险的淬炼之时——
轰隆——!!!
一股远超之前的、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带着无数痛苦、怨毒、疯狂、杀戮意念的能量乱流,如同被引爆的火山岩浆,猛地从上方——玄武门巨坑的方向——穿透了厚重的地层,狠狠冲击在这片相对平静的“血沼”之上!
是黑衣人濒死的绝望!是暗金活尸群的冰冷饥渴!是宇文诅咒反噬的怨毒尖啸!更是那枚碎玉在混乱能量中失控逸散的枯爪死意与宇文诅咒的混合污染!这些负面能量如同最污秽的毒雨,泼洒在沸腾的“血沼”之中!
“哇啊——!!!”
萧景珏刚刚被引导至关键处的血脉金焰瞬间失控暴走!如同脱缰的烈马,在他幼小的脊柱内疯狂冲撞!前所未有的剧痛让他发出了几乎窒息的惨嚎!心口胎记的光芒再次暴涨失控,如同要将他彻底点燃!识海中好不容易梳理平静的记忆碎片再次狂暴翻涌,夹杂着上方传来的无数死亡与怨毒的意念碎片,疯狂冲击着他脆弱的意识堤防!
“噗!” 按在他心口的那只枯瘦手掌猛地一震!手掌的主人似乎也受到了这股狂暴污秽能量的冲击,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惊怒的闷哼!那温和清凉的引导能量瞬间紊乱、减弱!
内外夹击!凶险万分!
守护的力量被污染干扰,暴走的血脉金焰即将焚毁这具幼小的容器!
就在这千钧一发、一切努力即将付诸东流的刹那——
那只枯瘦手掌的主人似乎做出了某种决断!
“孽障……扰吾……道场……坏吾……传承……当诛!”
苍老的声音不再悲悯,而是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森然杀意!一股远比之前磅礴浩瀚、却又截然不同的力量——冰冷、死寂、带着万载玄冰般的封冻之力——瞬间取代了那温和的清凉能量,透过掌心,猛地注入萧景珏的心口胎记!
这股力量并非引导,而是……镇压!绝对的、不容抗拒的冰封镇压!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被投入万载冰泉!萧景珏体内那失控暴走、即将焚毁脊柱的血脉金焰,在这股绝对冰寒的封冻之力下,瞬间……凝固了!
剧痛如同被冻结,意识如同被冰封。身体不再抽搐,连啼哭都停滞在喉咙里。他整个人,连同体内暴走的金焰,被瞬间封冻在一个由内而外的、绝对冰寒的囚笼之中!只有心口的胎记,依旧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金红光芒,如同冰封中的火种。
这冰封,强行终止了血脉重塑最凶险的进程,也暂时隔绝了上方狂暴污秽能量的冲击,保住了他最后一点生机。但也如同一柄双刃剑,将血脉重塑的进程强行中断、冻结,更将那焚身的痛苦瞬间提升到了灵魂冻结的极致酷寒!
代价,是重塑的中断与另一种极致的痛苦。生机得以保存,蜕变却被强行中止,前路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