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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血饲玄鸟(1 / 2)

死寂。

不再是声音的消失,而是法则层面的凝固。覆盖皇宫的暗金领域,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琥珀,将一切都封存在绝对的枯寂与死意之中。空气粘稠如凝固的血浆,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在撕裂灵魂。光线被吞噬殆尽,只剩下领域本身散发的、令人绝望的暗金微光,勾勒出殿宇楼阁扭曲变形的轮廓,如同地狱的投影。

紫宸殿内。

张韬和仅存的七名三千营死士,如同被瞬间冻结在时光里的冰雕。他们的身体保持着塞入碎玉那一刻的姿态,脸上的恐惧、疯狂、决绝都凝固在青铜鬼面之下,如同最扭曲的面具。思维被冰冷的领域之力彻底冻结、格式化,只剩下虚无。连血液流动的声音都消失了。

龙椅下方,那三尺见方的社稷核心区域,此刻已彻底化为一个翻涌着污浊暗金的漩涡!原本代表山河社稷、万民愿力的明黄符文,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精美瓷器,在冰冷的暗金光流冲刷下,大片大片地黯淡、崩解、被强行染上枯寂的死灰色!污浊的暗金如同拥有生命的瘟疫,顺着社稷核心那代表大梁国运的脉络,疯狂地向着四面八方、向着更深的地脉蔓延、侵蚀!

一股冰冷、浩瀚、带着九天之上俯瞰蝼蚁般绝对漠然的意志,如同无形的亿万钧冰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被领域覆盖的生灵灵魂之上!这意志不再是只针对柳诗窈,而是如同神只的宣告,响彻在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坐标……锚定……规则……覆盖……此界……归位……进程……开始……”

枯爪的本源意志,降临!它在社稷核心被污染强化的瞬间,真正将它的规则之爪,探入了此界的核心!

玄鸟地宫。

时间与空间在此刻变得混乱而粘稠。巨大玄鸟石雕心脏孔洞深处,那只由纯粹暗金毁灭能量构成的、冰冷枯槁的巨大眼眸,已经完全睁开!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粹的、旋转着的、如同宇宙终焉黑洞般的暗金漩涡!漩涡中心,是无尽的冰冷与湮灭!它漠然地“注视”着孔洞之外的一切,那目光所及之处,空间结构都发出细微的、濒临破碎的呻吟!翻涌的暗红“血沼”如同遇到了天敌,剧烈地沸腾、收缩,升腾起的能量流变得混乱而稀薄!

“啾——!!!”

一声凄厉到撕裂灵魂的哀鸣,在孔洞入口处爆发!

那只由萧景珏玄鸟胎记力量凝聚、得到云瑶母血与地脉加持的金红玄鸟虚影,此刻正承受着灭顶之灾!就在枯爪巨眼睁开的瞬间,无数条散发着刺目暗金光芒、边缘带着细微空间裂痕的规则锁链,如同被激怒的毒龙群,从巨眼周围的虚无中疯狂喷涌而出!瞬间将它死死缠绕、绞紧!

滋啦——!!!!

刺耳的、如同灵魂被强酸腐蚀的声音令人头皮炸裂!虚影身上璀璨的金红神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被暗金锁链缠绕的地方,神圣的翎羽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迅速化为焦黑的灰烬,飘散湮灭!虚影痛苦地挣扎、尖啸,每一次振翅都爆发出最后的金红光芒,试图灼断锁链,但在那绝对湮灭的规则之力面前,如同螳臂当车!锁链越收越紧,虚影的身躯开始变得虚幻、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散!

“不!珏儿——!” 云瑶在地面上看得目眦尽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虚影传来的、如同自身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那是她孩子本源力量所化!虚影湮灭,珏儿必将遭受重创!

她不顾一切地将划破的右掌更深地按入脚下那片与玄鸟石雕相连的、微温的“地面”!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那些亮起的金红符文!更多的符文被点燃,顺着地面急速蔓延向巨大的玄鸟石雕!同时,她将怀中襁褓高高举起,婴儿心口的玄鸟胎记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燃烧自身的光芒!输出的金红光柱更加凝练、炽烈,如同贯穿黑暗的圣枪,狠狠射向孔洞入口处被锁链绞杀的虚影!

然而,杯水车薪!

社稷核心被污染,如同斩断了此界地脉与玄鸟图腾最根本的联系!玄鸟石雕那双原本如同熔岩烈日般的金红巨眼,此刻光芒正急剧黯淡!内部流淌的金红液体变得粘滞、浑浊,仿佛正在冷却凝固的岩浆!那双巨眼中流露出的,不再是威严与守护,而是无尽的悲恸与……一种力不从心的衰竭!

枯爪巨眼漠然地“扫”过那道由婴儿胎记射来的金红光柱。

嗡!

一道细微的、却蕴含着绝对湮灭规则的暗金光丝,如同死神的指尖,从巨眼边缘轻轻弹出。

嗤——!

那道凝聚了萧景珏本源血脉之力的金红光柱,如同脆弱的琉璃,在接触到暗金光丝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断裂、湮灭!

“噗!” 襁褓中的婴儿如遭重击,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弓!一口带着金红微光的鲜血从嘴角溢出!心口那璀璨的胎记光芒瞬间黯淡到几乎熄灭!婴儿连呜咽都发不出来,小脸瞬间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珏儿!!!” 云瑶魂飞魄散!心如刀绞!她能感觉到怀中小小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而孔洞入口处,失去了光柱支援的金红玄鸟虚影,再也无法抵抗!在暗金锁链的疯狂绞杀下,发出一声充满无尽悲怆与不甘的哀鸣,如同碎裂的水晶,砰然炸开!化作漫天飘零的金红光点,迅速被孔洞内翻涌的污浊暗金死气吞噬、湮灭!

虚影湮灭的瞬间,巨大玄鸟石雕发出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痛苦呻吟!石躯之上,以心脏那个枯爪烙印孔洞为中心,无数道细密的、散发着暗金死气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那双熔岩巨眼,彻底黯淡下去,如同熄灭的星辰!

枯爪巨眼漠然地“注视”着下方陷入绝境的母子,那暗金的漩涡深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执行指令的冰冷。它缓缓地、如同行刑前的宣告,将“目光”聚焦在云瑶身上,更聚焦在她怀中那气息奄奄的婴儿身上。

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绝对锁定与湮灭意志的恐怖威压,如同整个宇宙的重量,狠狠压在云瑶身上!

咔嚓!

她脚下的地面瞬间龟裂!护住婴儿的双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鲜血从她口鼻中狂涌而出!失血过多的眩晕和这灭顶的威压,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完了吗?

真的要结束了吗?

彻……我护不住我们的孩子了……

就在云瑶的意识即将被绝望彻底吞没、枯爪巨眼即将降下毁灭裁决的亿万分之一刹那——

一段破碎的、被深埋在血脉深处的古老歌谣,如同沉睡了万载的种子,在云瑶濒临崩溃的识海最深处,被这灭顶的绝望与守护至亲的至纯意念,猛地唤醒!

那不是大梁的语言,甚至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更加古老、更加原始、充满了大地脉动与生命起源气息的音节!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力量,与脚下这片玄鸟地宫、与那尊濒临崩碎的玄鸟石雕,产生了最本源、最深沉的共鸣!

“#¥%……&(……以吾之血……饲汝之灵……以吾之魂……唤汝真名……玄鸟……玄鸟……#¥%……&(……*”

云瑶的口中,无意识地、用一种近乎非人的、古老而苍凉的语调,吟唱出了这段破碎的歌谣!她的声音嘶哑破裂,却带着一种穿透万古洪荒的悲怆与决绝!

随着这古老歌谣的吟唱,异变陡生!

云瑶按在地面的、那疯狂涌出鲜血的右掌,流出的血液不再是单纯的红色!血液之中,骤然亮起无数细密的、纯粹金红的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拥有生命,顺着她注入地脉的血液,疯狂涌入脚下亮起的那些古老符文脉络之中!

嗡——!!!

整个玄鸟地宫,猛地一震!如同沉睡了万载的巨兽,被真正唤醒了最核心的真名!

巨大玄鸟石雕那双已然黯淡的熔岩巨眼,在金红符文注入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炽烈、都要纯粹、都要神圣的光芒!光芒之中,不再仅仅是威严,更带上了一种源自亘古的、悲壮而决绝的愤怒!

翻涌的暗红“血沼”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猛地掀起滔天巨浪!无数道比之前粗壮百倍、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与大地之力的暗红能量洪流,如同苏醒的巨龙,咆哮着冲上玄鸟石雕的身躯!

云瑶的身体,在金红符文从血液中亮起、疯狂涌入地脉的瞬间,开始发生恐怖的变化!

她的皮肤变得近乎透明,皮肤下不再是血肉,而是无数流淌着的、燃烧着金红神焰的符文!她的长发无风自动,根根变得如同金红的流光!她的双眼,完全化作了两团燃烧的金红烈焰!一股浩瀚、苍茫、如同大地之母般悲悯又决绝的气息,从她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中轰然爆发!

她不再是“云瑶”!

她成了沟通远古玄鸟图腾与此界地脉的……活体祭坛!燃烧自身一切,只为唤醒那沉睡的守护之力!

“玄鸟……醒来……吞我血肉……饮我魂灵……护……吾……儿——!!!”

她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发出了这泣血的、非人的咆哮!声音不再是人类的音调,而是混合了古老歌谣音节与大地轰鸣的巨响,在整个地宫空间内疯狂回荡!

随着她的咆哮,她猛地将怀中气息奄奄的婴儿,朝着巨大玄鸟石雕心脏位置、那个枯爪烙印的孔洞方向,用尽最后的力量,狠狠抛了出去!

“不——!!!” 孔洞深处,那一直冰冷漠然的枯爪巨眼,第一次发出了带着惊怒情绪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意念尖啸!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但,晚了!

就在婴儿小小的身体被抛向孔洞的瞬间!

巨大玄鸟石雕的心脏位置,那个巨大的、流淌着污浊暗金死气的枯爪烙印孔洞边缘,猛地亮起一圈纯粹到极致的金红光环!光环如同张开的巨口,散发出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血脉本源的吞噬之力!

咻——!

婴儿小小的身躯,被那金红光环精准地吞噬进去!没入了孔洞深处,消失在翻涌的污浊暗金死气与枯爪巨眼的注视之下!

紧接着!

那金红光环猛地扩散、放大!瞬间笼罩了下方身躯正在化为金红符文的云瑶!

“啊——!!!”

一声混合了极致痛苦与解脱的、非人的尖啸从云瑶口中爆发!她的身体在金红光环的笼罩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烛,从双脚开始,迅速融化、分解!化作无数流淌着金红神焰的、更加古老玄奥的符文洪流!这些由她血肉灵魂燃烧所化的符文洪流,如同百川归海,顺着光环打开的通道,疯狂涌入巨大玄鸟石雕心脏的孔洞之中!

血饲玄鸟!以身化符!补其心伤!

“吼——!!!”

巨大玄鸟石雕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震动整个地宫、仿佛要撕裂大地的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咆哮!它那双熔岩巨眼瞬间燃烧到极致!内部粘稠的金红液体如同沸腾的太阳核心!石躯之上,那原本疯狂蔓延的、散发着暗金死气的裂痕,在金红符文洪流的疯狂注入下,如同被滚烫的岩浆浇灌,发出嗤嗤的灼烧声!污浊的暗金死气被强行逼出、净化!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

孔洞深处,那枯爪巨眼彻底暴怒!暗金漩涡疯狂旋转!无数道更加粗壮、带着撕裂空间之力的暗金锁链,如同亿万毒龙,疯狂地刺向那正在吞噬云瑶所化符文洪流、并开始弥合的心脏裂痕!

滋啦!轰隆!!!

金红的神圣符文与冰冷的暗金锁链在孔洞深处激烈碰撞、爆炸!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玄鸟石雕剧烈震动,让地宫空间扭曲崩裂!这是守护本源与异域毁灭规则的终极碰撞!

而云瑶的身体,在金红光环中,已融化至胸口。她的头颅微微抬起,燃烧着金红烈焰的双眼,穿透了激烈的能量乱流,死死地“盯”着孔洞深处,那被污浊死气淹没的方向,仿佛能“看”到她的孩子。

一丝解脱的、带着无尽眷恋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叹息,在彻底化为符文洪流前,轻轻回荡:

“珏儿……活下去……”

慈宁宫,暖阁。

柳诗窈端坐于凤榻之上,玄鸟朝服依旧,却再无半分人间太后的威仪。她的身体笼罩在一层稀薄的、不断扭曲蠕动的暗金色光晕之中。这光晕并非护盾,更像是某种冰冷能量强行渗透、改造她躯壳时逸散出的异象。

她的脸庞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感,皮肤下不再是血肉的纹理,而是无数细微的、如同电路板般的暗金色丝线在缓缓流淌、蔓延。那双曾经威严的凤眸,此刻已完全化作了两团冰冷的、旋转的暗金漩涡!漩涡深处,倒映着枯爪那漠然俯瞰众生的意志,再无半分属于“柳诗窈”的情感。

枯爪的意志,通过她手中的碎玉,通过社稷核心的污染,已然将她侵蚀、同化,变成了一个行走的、不稳定的锚点容器!

暖阁内,气氛比未央宫深坑更令人窒息。数十名侥幸在昨夜浩劫中存活下来的朝中重臣、宗室亲王,被如同驱赶羔羊般押解至此。他们个个面无人色,官袍染血染尘,或惊惧欲绝,或悲愤交加,或麻木待死。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尿骚味和压抑的呜咽。

柳诗窈——或者说,被枯爪意志主导的躯壳——缓缓抬起那只完全被暗金丝线覆盖的左手。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她的指尖,萦绕着一缕缕冰冷的暗金死气。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响彻在死寂的暖阁,如同丧钟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