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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枯爪睁目(1 / 2)

死寂。

深坑边缘的焦土,如同被天神用烧红的巨刃反复犁过,散发着刺鼻的硫磺与血肉焦糊混合的恶臭。袅袅青烟扭曲升腾,将破碎的夜空割裂成更加狰狞的碎片。风,彻底死了。

高无庸那只枯瘦染血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琉璃质坑沿,指尖下,那块封印着毁灭风暴残骸的碎玉,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微光与寒意。他浑浊的视野彻底被黑暗吞噬前,最后捕捉到的,是几道鬼魅般逼近的黑影——如同嗅到腐肉气息的秃鹫,无声、迅疾、带着冰冷的贪婪,扑向深坑,扑向他,更扑向他指尖下的“祸源”。

寒意,比深坑散发的枯寂更甚,瞬间冻结了他残存的心跳。

黑暗。粘稠、冰冷、带着地底深处万年沉积的腥腐气息,如同无数湿冷的舌头,舔舐着云瑶裸露的皮肤,钻进她的口鼻肺腑。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裹尸布上的冰渣,每一次抬腿都仿佛在凝固的沥青中跋涉。左臂的伤口早已麻木,只剩下失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寒冷,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穿透厚重岩层丝丝渗透下来的枯爪死意,冰冷地催促着她走向力竭的深渊。

怀中的襁褓,是这片绝望之海里唯一温暖的孤岛。小小的萧景珏沉睡着,心口的玄鸟胎记散发出恒定的金红微光,照亮脚下湿滑陡峭、仿佛永无尽头的石阶。这光芒,是她没有倒下的唯一锚点。

“快……珏儿……坚持住……” 破碎的气音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牙齿深深陷入下唇,腥甜的铁锈味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她不敢回头,身后是崩塌的石室,是砸落的巨石,是萧宸轩那声穿透灵魂的咆哮和湮灭一切的爆炸余波。脚下的石阶在持续的震动中呻吟、崩裂,头顶不断有碎石泥浆簌簌砸落,这条最后的生路,也摇摇欲坠。

轰隆!

一块棱角尖锐的巨石擦着她的脊背轰然砸落,碎石如霰弹般激射!剧痛从后背和小腿传来,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珏儿!” 在砸向冰冷石阶的瞬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扭转身体,将怀中的襁褓死死护在胸口之上!

噗!

身体重重砸在碎石上,剧痛让她几乎窒息。预想中婴儿的啼哭并未响起。襁褓中,那点金红光芒急促闪烁了一下,一股柔和的力量抵消了大部分的冲击,孩子只是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依旧沉睡着。

云瑶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尘土。她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左臂的麻木感下,撕裂的剧痛再次袭来,温热的液体浸透了粗糙的包扎,顺着指尖滴落。

滴答。

血珠落在冰冷的石阶,声响在死寂的密道中格外刺耳。

嗡——!

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被这滴血惊醒!一股宏大、苍茫、带着洪荒初开般漠然威严的意念,瞬间锁定了她滴落的鲜血,更锁定了襁褓中那点与它隐隐共鸣的金红光芒!

脚下大地猛地一震!不再是崩塌的震动,而是一种……沉重的心跳!

哗啦啦——!

前方不远处的石壁,覆盖的厚厚苔藓如同腐朽的皮肤般剥落!无数条暗红色的、粗细不一、如同巨大血管或活体藤蔓般的东西,从石壁内部猛地钻出!它们表面流淌着粘稠的、如同半凝固血液般的暗红光泽,散发出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与古老泥土的芬芳,两种气息诡异地绞缠在一起!

这些暗红藤蔓如同嗅到血腥的深海巨怪触手,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活物感,朝着云瑶的方向疯狂蔓延、缠绕!

“啊!” 云瑶瞳孔骤缩,惊骇欲绝!身体因疲惫和失血反应迟钝!

嗖!嗖嗖!

数条最粗壮的藤蔓瞬间缠上她的脚踝和小腿!触感冰冷滑腻,带着吸盘般的粘附力,力量沛然莫御!一股不容抗拒的拖拽之力猛地传来!

“不——!” 短促的惊呼被黑暗吞没,她的身体被藤蔓粗暴地拽离地面,如同被捕获的猎物,朝着密道更深、更黑暗的未知深渊急速拖去!怀中的婴儿发出细弱的呜咽,胎记光芒急促闪烁。

慈宁宫,暖阁。

空气凝固如铅块,浓烈的血腥与名贵伤药的气味混合,也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压抑。烛火不安跳动,在柳诗窈苍白如鬼魅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她端坐凤榻,玄鸟朝服下摆浸染着无法洗去的暗红血污。染血的右手重新包扎过,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牵扯着掌心翻卷的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这痛楚,远不及识海中那两股毁灭意志的疯狂撕扯。

张韬单膝跪地,青铜鬼面碎裂,露出半边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脸颊,左臂齐肩而断,残端被粗布包裹,依旧渗着暗红。他仅存的右眼低垂,不敢直视凤榻上那尊气息已近非人的“太后”。

“……深坑……逾三十丈……琉璃化……未央宫……尽毁……” 张韬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生铁,“东宫……影卫……三千营……十不存一……太子……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 柳诗窈重复,声音无波无澜,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旧闻。但暖阁的空气瞬间又冷冽了几分,烛火都为之黯淡。她染血的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凤榻扶手上冰冷的金凤浮雕,指甲划过金属,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风暴中心……唯余此物。” 张韬用仅存的右手,极其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特制的玄铁小盒,内衬软绸。打开盒盖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深入骨髓的敬畏与恐惧。

盒内,静静躺着那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玉。高温熔融的痕迹宛然,半透明的玉质内部,三缕光丝——冰冷的暗金、怨毒的暗红、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灰烬与人性的混合——光芒黯淡,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封印着毁灭风暴的气息。玉石表面,一抹刺目的、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属于高无庸——如同最后的烙印。

柳诗窈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向那块碎玉。

就在视线接触的刹那!

轰——!!!

一股冰冷、浩瀚、带着九天之上俯瞰蝼蚁般绝对漠然的意志,如同无形的亿万钧冰山,猛地撞入她的识海!不是声音,是直接烙印的冰冷意念:

“容器……损毁……规则……污染……”

枯爪!是那个恐怖存在的意志!它并未随萧宸轩的自毁而湮灭,而是被禁锢在这块残玉之中!这意念带着被蝼蚁亵渎的狂怒与……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指令!一股冰冷的、带着强制奴役性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寒铁锁链,瞬间缠绕上柳诗窈的意识核心,试图强行扭曲她的意志!

“呃啊!” 柳诗窈闷哼一声,身体剧震!脸色由惨白瞬间转为一种濒死般的潮红!识海如同被投入极北冰海,剧痛与刺骨的酷寒同时肆虐!玄鸟朝服下,她隐藏的玄鸟血脉应激沸腾,一股灼热的气息在经脉中奔涌咆哮,如同护主的凶兽,死死抵住这外来的、霸道的入侵!

“干扰……清除……需要……新的……锚点……” 枯爪的意念断断续续,却带着摧毁一切的偏执与贪婪,“此界……坐标……锁定……归位……不可逆……”

新的锚点?!归位?!

柳诗窈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金属巨手狠狠攥住、挤压!寒意瞬间冻结四肢百骸!这怪物……它想利用这块残玉,利用她……作为跳板,重新定位这个世界?完成那所谓的“归位”?那意味着什么?整个大梁,不,整个世界的法则被彻底扭曲、格式化,化为冰冷的虚无!

就在她心神剧震、玄鸟血脉全力抵抗枯爪侵蚀的瞬间!

另一个声音,一个更加怨毒、更加癫狂、如同从地狱最深处刮出的九幽阴风,竟也通过那块碎玉,带着刻骨的诅咒,狠狠刺入她的意识:

“柳诗窈!柳家的贱婢!玄鸟血脉的窃贼!”

是宇文灼!是那个被萧景琰临死前吼出的名字所承载的、宇文血脉最后的怨毒残念!

“看看你苦心维护的萧氏宫阙!看看这尸山血海!哈哈哈!这就是报应!是宇文先祖的诅咒应验了!” 宇文灼的残念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萧氏窃我江山,今日也必被这九天怪物碾为齑粉!你……还有那个孽种萧景珏……都将成为我宇文皇朝复辟的祭品!永世沉沦!哈哈哈哈!”

枯爪冰冷的归位指令与宇文灼怨毒的灭世诅咒,如同两股毁灭性的、属性截然相反的洪流,在柳诗窈的识海中疯狂对冲、撕咬、爆炸!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玄鸟血脉的灼热守护与外来意志的冰冷侵蚀在体内展开惨烈的拉锯战!一缕鲜红的血迹,缓缓从她紧抿的唇角溢出,滴落在玄鸟朝服的前襟,晕开一朵小小的、妖异的暗花。

“太后!” 张韬骇然抬头,仅存的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他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神性与魔性的恐怖威压正从凤榻上弥漫开来,让他这个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悍将都感到灵魂战栗,几乎要匍匐在地!

柳诗窈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沾染着血污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再睁开时,那双凤眸之中,所有的痛苦、挣扎、惊骇、乃至属于“人”的温度,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冻结了万载时光的、近乎神魔般的冰冷与绝对的、孤注一掷的疯狂!如同被逼至宇宙尽头的母星,即将引爆自身最后的星核!

她染血的左手猛地探出!快!快得超越了人体极限,只留下一道残影!一把抓住了张韬手中玄铁盒里的那块碎玉!

冰冷的、混杂着毁灭与诅咒气息的触感瞬间传来,如同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与万载寒冰的结合体!枯爪与宇文灼的意志冲击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再次升级!狂暴的能量顺着她的手臂经脉逆冲而上!

“噗!” 柳诗窈身体巨震,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地毯!指关节因极致的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几乎要将那块小小的、却重逾山岳的玉石捏成齑粉!

“听着!” 她的声音嘶哑破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滚烫的血腥气和冻结灵魂的寒意,狠狠砸在张韬几乎崩溃的心神上,“哀家不管你用多少人命去填!三日!哀家只给你三日!”

她染血的指尖,死死扣住那块如同连接着地狱深渊的碎玉,目光如同穿越了时空的毁灭射线,牢牢锁定张韬:

“将这块‘玉’,完好无损地……嵌入紫宸殿……龙椅之下!太祖……留下的……社稷核心之中!”

“若成……哀家许你张家……世代公侯!与国同休!”

“若败……” 柳诗窈染血的嘴角,缓缓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着疯狂与毁灭的弧度,声音轻得像九幽寒风吹过,“哀家要你张家……九族血脉……尽化此玉之薪柴!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黑暗被撕裂。

云瑶重重摔落在地,触感不再是冰冷的岩石,而是一种微温的、富有弹性、仿佛某种巨大生物内脏壁般的诡异地面。她强忍着几乎散架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挣扎着抬起头,紧紧护住怀中的襁褓。

眼前所见,瞬间剥夺了她所有的呼吸和思考能力。

这是一个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隐没在绝对的黑暗里,仿佛支撑着整个世界的根基。空间的中心,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向下凹陷的深坑。坑底并非岩石,而是翻涌蠕动着、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物质——正是那些拖拽她的藤蔓源头!它像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的暗红血沼,散发出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与古老土腥混合的气息,散发出微弱而诡异的暗红光芒,成为这庞大空间唯一的光源。

而在深坑的正中心,那翻涌的暗红“血沼”之上,悬浮着一尊顶天立地的石雕!

一只昂首向天、展翅欲飞的玄鸟!

它的体型庞大到令人心神震怖,比未央宫密道中的那尊大了何止百倍!每一片羽毛都雕刻得栩栩如生,流转着一种超越了石质本身的、内蕴神光的奇异质感,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振翅撕裂这地底的囚笼!巨大的双翼完全展开,遮天蔽日,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鸟喙微张,似乎在发出无声的、穿透万古洪荒的啼鸣,那无形的声波仿佛能震碎灵魂。

最摄人心魄的,是它的双眼。

不再是深邃的黑宝石,而是两颗巨大无比的、如同两轮微缩的熔岩烈日般的金红色晶体!晶体内部,粘稠的、如同沸腾岩浆般的金红液体在缓缓流淌、咆哮!散发出浩瀚、威严、如同创世神只俯视尘寰般的磅礴威压!这威压是如此沉重而神圣,让云瑶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灵魂深处涌起顶礼膜拜的本能冲动,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匍匐下去!

玄鸟石雕的双爪,并非悬空,而是深深地插入下方那翻涌的暗红“血沼”之中!仿佛从这片孕育了它的诡异“母体”中汲取着力量!无数暗红色的、如同巨型血管脉络般的能量流,从“血沼”中升腾而起,顺着玄鸟石雕的双爪,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流遍它庞大无匹的石躯,最终汇入那双燃烧着熔岩烈日的巨眼之中!

然而,与这神圣威严景象形成绝对反差的,是矗立在巨大玄鸟石雕下方、靠近深坑边缘的一座石碑。

石碑通体漆黑,如同将宇宙最深沉的黑暗凝结而成,表面没有任何多余的雕刻装饰,只有无数扭曲、繁复、闪烁着冰冷暗金色泽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死物,而是在石碑表面如同活着的毒蛇般缓缓蠕动、变化、重组,散发着一种与玄鸟石雕的磅礴生命气息截然相反的、冰冷、死寂、带着绝对湮灭规则的异界力量!它像一块来自域外星空的墓碑,又像一道强行钉入此界血肉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规则楔子!

石碑的顶部,并非平整,而是被一只巨大的、完全由纯粹的暗金色毁灭能量构成的枯槁手爪死死抓住!那枯爪的五指如同烧红的钢钎,深深嵌入石碑顶端,仿佛将其牢牢钉死在此地,不容丝毫移动!枯爪本身散发出比石碑更加纯粹的枯寂死意,如同宇宙终结时的寒潮,与玄鸟石雕散发出的磅礴生命气息和金红创世威压激烈对抗着,形成一种令人绝望的、恒久的僵持!

整个空间,就是一座被遗忘的、被封印的远古神战遗迹!此界的守护图腾(玄鸟)与来自异域的毁灭规则化身(枯爪石碑),在进行着无声的、持续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残酷角力!下方那翻涌的暗红“血沼”,如同被封印的、不甘的创世之血,既是滋养图腾的源泉,也是禁锢它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