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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冰魄同殒(1 / 2)

黑红漩涡,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巨口,带着吞噬万物的湮灭意志,悍然撕裂了葬龙渊万年不化的冰湖!冰面不是碎裂,而是被那恐怖的能量直接汽化、湮灭,形成一个直径数十丈、深不见底的恐怖空洞,边缘的玄冰呈现出诡异的熔融与结晶交织的形态。

漩涡中心,谢婉如的身影渺小如芥子。双臂交错护于胸前,那心口处的鸢尾印记,不再是幽蓝,而是爆发出一种近乎刺目的、燃烧生命本源的炽白蓝光!这光芒穿透了她破碎的衣袍,将周遭飞舞的冰晶都染上了一层决绝的辉晕。丹田内,那枚承载着她所有修为与圣山眷顾的晶核,正在以毁灭性的速度疯狂旋转!每一次旋转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咔”声,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了整个晶核表面,幽蓝的冰魄之力如同失控的洪流,从裂缝中狂暴地喷涌而出,却又被她强大的意志死死束缚在体内,形成一种毁灭性的内压。

藏于她贴身处的玄冰泪碎片,此刻滚烫得如同烙铁!碎片中,属于柳玄金的那一滴心头血,仿佛感受到了血脉至亲面临绝境,感受到了云湛那被污染的晶核中传来的同源哀鸣,骤然沸腾!一股磅礴、刚烈、带着柳玄金最后守护意志的血脉之力,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苏醒!

“凝!” 谢婉如喉间发出一声破碎却无比清晰的厉喝。这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她整个灵魂在咆哮。

嗡——!

以她为中心,葬龙渊底部那积累了亿万年的极致寒气,如同受到绝对君王的召唤,疯狂汇聚!空气中凝结出肉眼可见的霜白轨迹。万千片形态各异、棱角分明、蕴含着古老冰魄规则的幽蓝冰晶,在虚空中凭空生成。它们并非无序堆砌,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机械部件,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瞬间嵌合、堆叠、组合!

一面庞大得令人窒息的菱形巨盾,在谢婉如身前瞬间凝结成型!盾体厚达数尺,通体流转着深邃的幽蓝光泽,边缘锋锐如刃。最令人心悸的是盾面——光滑如镜,澄澈无比,清晰地倒映出上方那狰狞咆哮、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绞碎吞噬的黑红漩涡!这面“冰鉴巨盾”,不仅是物理的屏障,更是谢婉如以自身晶核为枢纽,融合圣山寒气与柳玄金守护意志的终极防御奥义!盾面上流淌的幽光,隐隐构成一幅模糊的鸢尾花图腾。

“轰——!!!!!!!!!”

时间,在这一刻被绝对的力量扭曲、拉长、凝固。

湮灭万物的黑红能量,如同天罚之锤,狠狠砸在了冰鉴巨盾那光滑如镜的盾面之上!

镜面般的盾体剧烈地震颤、扭曲!倒映出的漩涡影像疯狂地扭动、变形,仿佛镜中之物随时要破镜而出,将现实一并吞噬!盾体内部,亿万冰晶发出令人心碎的尖锐悲鸣,那是物质结构在超越极限的能量冲击下濒临崩溃的哀嚎!幽蓝的光芒在盾体内部疯狂闪烁、明灭,试图修复,但毁灭的速度远超新生!

咔!嚓!嚓嚓嚓——!

刺耳的碎裂声如同密集的冰雹砸落玉盘!蛛网状的裂痕以撞击点为中心,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闪电,瞬息间爬满了整面巨盾!每一道裂痕深处,都逸散出黑红与幽蓝交织的混乱能量乱流。

“呃啊——!” 谢婉如如遭太古神山的正面撞击,整个人猛地向后弓起!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冰蓝色血沫狂喷而出,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冻结成凄艳的血晶。她双足之下,坚硬如铁的玄冰层如同豆腐般轰然塌陷,形成一个直径数丈的深坑!冰屑混合着血晶冲天而起。她的身体被死死地钉在坑底,双臂传来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冰鉴巨盾传来的反震之力,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震成齑粉!

狂暴的冲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呈环状猛烈扩散!所过之处,冰层如同波浪般翻卷、破碎!不远处,早已被重创、奄奄一息的鹞鹰,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被狠狠掀飞出去,重重砸进数十丈外一片犬牙交错的尖锐冰刺丛中!骨骼碎裂的闷响被淹没在能量的轰鸣里,鲜血瞬间染红了晶莹的冰刺。

冰柱顶端,寒风凛冽。戴着月牙疤面具的月枭,颀长的身影如同融入寒夜的鬼魅。面具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在冰鉴巨盾硬撼蚀心漩的瞬间,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竟能硬抗‘蚀心漩’而不被瞬间湮灭?” 月枭冰冷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这女人对圣山之力的掌控,已非‘钥匙’所能解释……她本身,正在成为某种危险的‘变数’!” 他清晰地看到盾面倒映的漩涡轨迹被强行扭曲、迟滞,那绝非简单的防御,而是蕴含着某种更高层次的规则对抗。

“容器与引信产生深度共鸣了!干扰在加剧!” 旁边,矮壮如岩石的骨笛,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沙哑刺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不能再拖!必须立刻剥离‘钥匙’本源,彻底切断联系!” 他枯瘦如柴的手再次举起那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森白骨笛,凑近毫无血色的唇边。

呜——!

没有声音,或者说,是超越了人耳捕捉极限的毁灭频率!一股无形的、粘稠得如同实质的恶毒音波,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毒潮,无视空间距离,瞬间凝聚成束,狠狠撞向深坑边缘那具囚禁着云湛的玄冰巨棺!

棺内,一直沉寂的云湛身体骤然剧烈痉挛!心口处,那枚被黑红纹路彻底污染、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晶核,黑红光芒猛地暴涨!这光芒是如此邪恶、污秽,竟穿透了厚达尺许、铭刻着无数封印符文的玄冰棺壁,如同探出棺椁的魔爪!

哗啦啦——!

伴随着晶核的异动,更多缠绕着诡异暗红符文的漆黑锁链,如同从虚空中诞生的毒蛇,猛地从棺壁、棺盖上钻出!它们的目标无比明确——深坑底部,正以冰鉴巨盾苦苦抵御头顶残余漩涡、根本无力他顾的谢婉如!

锁链破空,无声无息,却带着洞穿神魂的恶念!

“噗嗤!噗嗤!噗嗤!”

三条最粗大、符文最密集的锁链,如同地狱的审判之矛,精准而残忍地贯穿了谢婉如的左肩胛、右腹侧和小腿!暗红色的符文如同活物,顺着冰冷的锁链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啊——!” 难以言喻的痛苦瞬间淹没了谢婉如!那不是单纯的肉体穿刺之痛,而是源自灵魂的灼烧!暗红符文所过之处,她体内精纯的冰魄经脉如同被滚烫的岩浆浇灌,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冰蓝色的能量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溃散、消融!来自丹田晶核的力量传输通道被瞬间污染、堵塞!

冰鉴巨盾,这面承载着她最后希望的壁垒,失去了核心力量的持续支撑,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哀鸣!盾体上密密麻麻的裂痕骤然扩大,幽蓝光芒彻底熄灭!

轰隆——!

巨盾彻底崩解!化作漫天幽蓝色的冰晶碎末,如同下了一场凄美的冰雨。残余的黑红漩涡,失去了最后的阻碍,带着灭顶的威势,朝着下方深坑中,被锁链贯穿钉住、力量溃散、毫无防护的谢婉如,当头压下!

毁灭的阴影,笼罩了一切。

冰柱顶端,月枭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穿透能量乱流,冰冷地宣判:“结束了。” 这宣判,是对谢婉如命运的终结,也是对“钥匙”使命的终结。

就在那毁灭性的黑红漩涡即将把谢婉如彻底吞噬、碾碎的瞬息——异变陡生!

贯穿她身体的、那三条原本疯狂注入污染符文的漆黑锁链,猛地绷紧!但这一次,不再是攻击的穿刺,而是……拉扯!一股巨大的、来自锁链源头的力量,强行改变了锁链的方向,将她朝着斜侧方狠狠拽离了漩涡的核心覆盖范围!

是冰棺!是冰棺中的云湛!

棺内,云湛被浓郁黑红雾气彻底吞噬的眼瞳最深处,一缕属于“云湛”本身的、熟悉的、刻骨的痛苦与挣扎,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穿透了无尽的混沌与污染!在谢婉如即将形神俱灭的最后一刻,这缕残存的意志,如同本能般爆发!他以自己仅存的、对“谢婉如”这个存在的最后感知和守护执念,强行操控了那些刺入她身体的、本应成为污染媒介的锁链,将她拉离了死亡的核心!

“噗!”

谢婉如如同一个破败的玩偶,被这股巨大的拉力狠狠甩出深坑,重重砸落在玄冰巨棺旁边坚硬冰冷的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混杂着冰蓝色的能量光点,如同破碎的星辰。这些饱含着她生命精华和冰魄本源力量的血液,星星点点地喷溅在晶莹剔透的棺盖上。

鲜血触及棺壁的刹那——

嗡!

棺内,云湛心口那枚被黑红纹路彻底覆盖、疯狂搏动的污染晶核,骤然一滞!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那流淌不息的暗红纹路,竟被沾染在棺壁上的冰蓝血液灼烧般,发出极其轻微的“嗤嗤”声,颜色瞬间淡化了一丝!一股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冰魄气息,透过晶核的污染层,艰难地透了出来!

“云湛!” 谢婉如捕捉到这微弱的、熟悉的回应!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巨大的惊喜和希望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力量的枯竭!她不顾贯穿身体的锁链带来的持续灼烧剧痛,不顾内脏的翻江倒海,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抬起一只染满冰蓝色鲜血的手掌,死死地按在冰冷的棺盖上!

“看着我!回来!云湛——!” 她的意念,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混合着她残存的所有冰魄之力,顺着那三条贯穿身体的锁链(此刻锁链因云湛的拉扯而暂时停止了污染注入),以及棺盖上那同源鲜血的联系,不顾一切地、疯狂地灌入云湛被污染侵蚀的体内!

轰——!

两股同源而出(都源自圣山冰魄),此刻却因污染与净化而激烈相斥的力量,在锁链的通道中、在两人的血脉联系间,展开了最惨烈的绞杀!锁链剧烈地颤抖,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表面符文明灭不定。

“呃啊啊啊啊——!!!” 冰棺内,云湛发出了非人的、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他的身体在狭小的棺内疯狂地挣动、撞击,穿透四肢和躯干的封印锁链哗啦作响,绷得笔直!黑红雾气与冰蓝光芒在他体表激烈地冲突、闪烁,将他映照得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

“干扰容器!她在强行唤醒引信残留意识!杀了她!立刻!” 月枭面具后的瞳孔寒光爆射,杀意沸腾!他瞬间判断出谢婉如行为的巨大威胁。一旦云湛残留意识被彻底唤醒,与“钥匙”深度共鸣,整个“圣山之心”容器的稳定性将受到致命冲击!

骨笛反应更快!无需月枭下令,那无声的毁灭音波瞬间改变了频率,变得更加尖锐、集中,如同亿万根无形的毒针,汇聚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空气扭曲波纹,撕裂虚空,直刺深坑边缘、正全力与云湛意识沟通、毫无防备的谢婉如后心!这一击,志在必杀,要将她的灵魂都彻底震碎!

千钧一发!生死只在毫厘!

一道黑影,带着搏命的决绝,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秃鹫,从远处那片染血的冰刺丛中悍然扑出!他的速度超越了极限,甚至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影!目标,正是谢婉如与那道毁灭音波之间!

是鹞鹰!那个本应被砸进冰刺丛、骨骼尽碎、奄奄一息的鹞鹰!

他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燃烧了最后一点残魂!

“噗噗噗噗——!”

无形的、高频的毁灭音波,如同最锋利的绞肉机,瞬间在他扑来的身体上炸开无数个碗口大小的恐怖血洞!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他的头颅、胸腔、四肢几乎在瞬间被洞穿得千疮百孔!七窍之中,粘稠的鲜血汩汩涌出!

然而,鹞鹰那双原本已经涣散的瞳孔,在生命最后一刻,却爆发出一种近乎神圣的光芒!他没有惨叫,甚至没有一丝停顿!借着前扑的余势,用尽最后残存的一点肢体力量,将手中一直紧握的、从未松开的东西——半截染满暗红色干涸血迹、属于柳玄金的断刀残刃——如同投掷标枪般,用尽生命的全部力量,狠狠扎向玄冰巨棺棺盖与棺体之间那一道微乎其微的缝隙!

“公子……护好……姑娘……” 微不可闻的、气若游丝的呢喃,随着他口中涌出的血沫消散在寒风里。鹞鹰的瞳孔彻底失去了焦距,身体如同破败的麻袋般软软坠下,砸在冰面上,再无声息。至死,他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依旧固执地倒映着那具悬吊的玄冰棺。

那半截断刃,深深楔入了冰棺的缝隙!断刃上,属于柳玄金那早已干涸凝固的暗红残血,受到冰棺内云湛晶核异动和谢婉如冰蓝血液的牵引,如同被唤醒般,竟缓缓融化、流动起来!顺着那狭窄的缝隙,一滴,两滴……滴落下去,精准地落在了棺内云湛心口处那枚剧烈搏动、黑红光芒闪烁的污染晶核之上!

滋——啦——!

如同滚烫的赤铁骤然浸入极寒的冰水!又如同至阳的烈火遭遇了至阴的玄冰!刺耳到令人灵魂颤栗的灼烧声,仿佛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

柳玄金残留的、蕴含着刚烈意志与守护执念的南狄王族血脉之力(与谢婉如同源),混合着鹞鹰以生命和灵魂献祭所点燃的、最炽热纯粹的守护意志,形成了一股超越生死的净化洪流,狠狠灼烧、冲刷着污染晶核上那些蠕动的黑色纹路!

“呃……!” 冰棺内,云湛疯狂挣扎的动作猛地停滞!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覆盖他眼底的浓郁黑红雾气,如同沸腾的开水般剧烈翻腾、退散!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蓝色光芒,艰难地穿透了雾气的封锁!

一个沙哑、破碎、仿佛锈蚀了千百年的音节,带着无尽的迷茫与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艰难地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

“……哥……?”

这一声微弱的呼唤,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最后一把钥匙,又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一颗巨石!

瞬间!

谢婉如心口那枚燃烧着炽白蓝光的鸢尾印记,如同被注入了最纯粹的圣山本源,光芒暴涨!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古老而浩瀚的力量被彻底唤醒!这力量与她丹田内那布满裂痕、濒临破碎的晶核,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超越极限的共鸣共振!

嗡——!轰——!

深坑底部,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冰鉴巨盾碎片,如同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亿万点幽蓝色的光芒如同倒流的星河,从四面八方疯狂倒卷而回!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涌入谢婉如残破的身体!

磅礴、精纯、浩瀚无边的冰魄能量,如同决堤的天河,汹涌地灌入她干涸的经脉,冲刷着锁链带来的污染灼痛,最终狠狠注入那颗布满蛛网裂痕、黯淡无光的丹田晶核之中!

奇迹发生了!

在这股远超晶核承受极限、却又同源同质的恐怖能量灌注下,晶核不仅没有彻底崩碎,其表面那些狰狞的裂痕,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幽蓝的光流飞速弥合、修复!裂痕在消失,晶核的体积在膨胀,其内部散发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纯粹,越来越深邃!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冰冷、更加接近圣山本源的恐怖气息,从谢婉如濒死的躯体中,如同沉睡的远古冰龙,缓缓苏醒!

贯穿她身体的锁链,被这股新生的、狂暴的力量瞬间震得寸寸碎裂!暗红符文如同遇到克星般尖叫着消散!

“你们……” 谢婉如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冰冷的冰面上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渣,蕴含着滔天的杀意与焚尽九天的怒火!她的身体表面,流动的液态幽蓝冰甲瞬间覆盖成型,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华丽,甲胄边缘流淌着古老的冰纹。她破碎的长发无风自动,狂乱地飞舞,每一根发丝都仿佛蕴含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她抬起手,虚握。葬龙渊底部无尽的寒气疯狂汇聚、压缩、凝结!一柄长度超过丈许、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粹的万载玄冰精髓雕琢而成的冰晶长枪,在她掌心瞬间成型!枪身缠绕着螺旋状的冰魄符文,枪尖一点寒芒,锐利得仿佛能刺穿虚空,冻结时光!

枪尖抬起,带着审判的意志,带着为兄复仇、为妹雪恨的滔天怒火,笔直地指向冰柱顶端那两道月牙疤身影!

“……都该死!”

庭州城,凝华殿。殿内十数个兽首铜炭盆烧得通红,炭火噼啪作响,散发出滚滚热浪,却丝毫驱不散殿内那如同万年玄冰冻结般的刺骨死寂。空气沉重得仿佛凝固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窒息感。

老王妃端坐于主位紫檀凤椅之上,一身华贵的紫貂裘裹得严严实实,衬得她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如同冰雕,毫无血色,唯有一双凤目,锐利如刀,寒光四射。她保养得极好的、戴着翡翠护甲的手指,正重重地点在面前御案上一份染着大片暗褐色血迹的军报上。那血迹早已干涸,散发着铁锈与死亡的气息。

“圣山倒悬,黑水涧方向毁灭性能量爆发,持续肆虐,百里冰封,生灵涂炭!谢婉如,生死不明!” 老王妃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凿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头,尤其是下首站立的萧宸轩。“萧宸轩!这就是你执意袒护、不惜与朝堂对抗、甚至动用东宫私印也要保下的‘钥匙’!这就是你口中‘关乎国运’的南狄余孽!她带来的,不是国运,是灭顶之灾!是天罚!”

她猛地将那份染血军报拂落在地,纸张飘飞,如同死去的蝶翼。

萧宸轩肩头缠着厚厚的绷带,依旧有刺目的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半边太子常服。他脸色苍白如金纸,嘴唇干裂,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锐利如鹰隼,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挺直背脊,无视肩头传来的剧痛,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母后!此刻您最该关心的,绝非婉婉的生死!而是趁穆国新败、主帅莫震东伏诛、军心涣散的天赐良机,速派精锐之师北上,接收雁回天险!将此北疆咽喉牢牢掌控在我大周手中,方为固国之本!而非在此……”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扫过殿内按刀而立、如同门神般守在殿门两侧的数十名禁军甲士,最终落在他们统领——那位身材魁梧、面容冷硬、眼神闪烁的禁军统领郑峒(原兵部尚书郑峒的族弟,太后的铁杆心腹)身上,“……清算所谓的‘妖祸’!行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北疆?雁回隘?” 老王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冷笑。她霍然起身,凤裘翻飞,从袖中抽出另一份密封的、盖着“玄甲卫绝密”火漆的密报,狠狠摔在萧宸轩面前的青玉地砖上!火漆碎裂,密报摊开。

“看看!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她指着密报,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你那位好‘钥匙’引动圣山倒悬,寒气失控!庭州城及周边三郡,一日之内冻毙军民已逾千五百人!房屋冻裂,牲畜成冰,田亩尽毁!民怨已如沸鼎!街头巷尾,皆言此乃天罚!天罚我大周容留妖孽,祸乱人间!此刻派兵北上?只怕未出城门,士卒便要受这‘天罚’之惧,受这汹汹民怨所挟,先哗变诛妖了!”

她一步步走下丹墀,凤目死死盯住萧宸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冰冷彻骨的决绝:“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万民安,哀家已颁下懿旨:谢婉如若侥幸生还,归返庭州,即刻打入‘九幽冰狱’最底层,永世囚禁,不得见天日!永绝此妖祸之患!其党羽,柳玄金麾下残余部众,无论藏身何处,由郑统领率禁军及玄镜司高手,全城搜捕,一经发现,就地格杀!不留活口!”

“你——敢——!” 萧宸轩如遭雷击!一股暴戾的血气直冲顶门!他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紫檀木桌案上!“咔嚓!” 坚硬的桌面应声而裂!牵动肩头伤口,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浸透了半边衣袍,滴滴答答落在碎裂的木屑和冰冷的地面上。卫骁战死沙场!柳玄金为护谢婉如殒命黑水涧!谢婉如如今生死不明,深陷绝境!而他的母亲,大周最尊贵的女人,竟要在此时,对仅存的、忠勇的义士,对他心中所爱,行此斩尽杀绝之事!一股冰冷的绝望和滔天的怒火交织,几乎要将他焚毁!

“你看哀家敢不敢!” 老王妃寸步不让,凤目圆睁,眼中是帝王的冷酷与母亲的决绝,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在她眼中激烈碰撞,最终化为冰封一切的权谋意志!“萧宸轩!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大周太子!是大周未来的天子!不是南狄余孽的庇护者!更不是那妖女的裙下之臣!你若再执迷不悟,为妖孽所惑,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刻,“休怪哀家行废立之事!为大周基业,肃清君侧!”

“废立”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大殿!郑峒的手,悄然无声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拇指顶开了卡簧!殿内数十名禁军甲士,甲胄发出整齐而冰冷的轻微摩擦声,如同毒蛇昂首,蓄势待发!浓烈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将萧宸轩死死锁定!

萧宸轩孤身立于殿心,肩头血流如注,脚下是碎裂的桌案和自己的鲜血。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骨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力量!此刻,他前所未有地、无比清晰地渴望绝对的力量!足以碾碎一切阴谋诡计,足以守护自己想要守护之人的力量!而不是这身被重伤拖累、被朝堂枷锁禁锢的、看似尊贵实则无力的储君虚名!

“报——!!!!”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打破了殿内凝固如铁的对峙!

一名浑身浴血、玄甲破碎不堪、头盔早已不知去向的玄甲卫,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踉跄着冲破殿外侍卫的阻拦,连滚带爬地扑入大殿!他无视了剑拔弩张的禁军,无视了高高在上的老王妃,眼中只有他的太子殿下,扑跪在萧宸轩脚下染血的青砖上,嘶声力竭地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