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禄话语中含着真情,一句“那是要老十六的命”,让太子、老三胤祉与雍亲王胤禛兀自低头品茗。
太子胤礽不禁垂下了头,拧着眉心只是叹气。
胤禛拽着胤禄回来,劝说道:
“太子也是好意,想把事办的周全嘛!凌普的事已过,谁知怀了那般的心思!只是太子应不会命凌普办这等的差事!无源头的事,你就恼!?”
老三胤祉也紧接着道:
“太子话有道理,凡事得讲中庸,是不能做过了头。不过太子也不必犯愁,福伦的事,万岁依然命了内务府与刑部,如今因着福伦,万岁一时烦恼说句不然。话说回来,老十六也要见好就收,就坡儿打滚,好生收场也不错。”
老三的这番劝说,说太子有他的道理,万岁也没错,胤禄也做得对,四面净八面光,胤禛听得一笑,正要说话,吃酒已多的胤禄气呼呼说道:
“我不会就坡儿打滚儿,那是驴!反正这事我罢手,老八也不会罢手!”
胤禛说道:
“我越寻思,将军不能下马!这一次老十六刚掌了内务府,非要惩治几个不长眼的乌鸟王八才好!”
“十六弟,福伦的事非同小可。”
太子胤礽看了一眼胤禄,心情也是十分的矛盾:
“你辛苦为朝廷为我,我岂不知之理?但万岁说的也不可不虑:我们煌煌天朝,又在鼎盛之时,不能像泼皮市侩逼高利贷似得,把下头的人弄的过分狼狈。”
“老十六你消消气,就明白我的心了。这样吧,明儿你去探问下福伦,先甭说什么,我去见见万岁,看有什么旨意。”
“我们按旨办事,任老八老九就有天大的不愤,也是怪不到咱们头上。”
胤祉听了不禁连声称善,胤禛胤禄却默不言声。
四个人略说了几句,胤祉方陪着胤礽回府不提。
屋子里只留下了胤禛胤禄两个人,都紧皱着眉头想心事。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寒风,愁云漠漠压得很低,给天井院笼罩了一片灰暗阴沉的色调,只有檐下铁马,不甘寂寞地在风中叮当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胤禛粗重地透了一口气,说道:
“老十六啊!你是太躁性了,太子劝你谨慎,也不是坏事啊!”
“他谨慎个屁!他那叫小性儿!妇人之仁兔子之胆!”
胤禄啐了一口:
“别看他整日挨着皇上,揣摩皇上的意思,生怕惹皇上丁点不欢喜,照我看,皇上最不高兴的就是他这点子德性!”
胤禛不安地坐直了身子,隐着怒意缓缓说道:
“十六弟看的通透,太子爷确实如此,他琐碎窥探皇上意旨,从只言片语中揣摩圣意,处处俯就皇上,生怕出半点差错,恰是他自己已觉地位不稳,只是不敢或不愿承认而已。”
“我曾说过他危若朝露,就是因为皇上要的乃是太子,不是要奴才!”
“皇上自己雄才大略,怎会瞧得上这样庸懦无能之人?”
“这就叫仰而求之难,譬如踮起脚尖取东西,何如弯腰捡起来的容易?太子若能以天下为己任,不必怨嫌,左携四爷十六爷,右领一干能吏,好生整顿,刷新吏治,万岁怎么还会对他左右前后地不放心?”
两人自顾地闲话着,忽听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高福略显惊慌的嗓音:
“四爷!四爷!宫里有急事!”
两人皆是一愣。
胤禛厉声厉色地道:“进来说!”
高福掀帘而入,也顾不得行礼,疾步走到胤禛身边,稍稍低语了几句。
烛光之下,只见胤禛的脸色愈发沉淀下去。
“知道了,你先退下,紧闭府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胤禛挥退了高福,扫过身边所有的人:
“十六弟,刚刚宫里递出消息,皇上今夜突发眩晕,已传太医紧急入宫诊视。”
“什么?!”
十六阿哥胤禄霍然起身,脸上血色一瞬间褪尽,方才的愤怒早已被巨大的惊恐取代:
“皇阿玛······皇阿玛龙体如何?”
“详情不知,”胤禛摇头,语速加快,“只知圣躬违和,毓庆宫和各位阿哥府邸,想必很快都会接到消息,此刻宫门想必已经落钥,非召不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