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铎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言语间显出冷意:
“我们王爷说了,他只问罪证,不问出身。福伦贪墨的是皇上的内帑,结交的是扰乱钱法的奸商,此乃国法难容之大罪!若因一人而废国法,要这刑部何用?”
“哈山大人身为刑部尚书,执掌天下刑名,更应深知此中厉害,王爷还让我带句话,”
戴铎凑近些,压低着嗓音: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若该有的雷霆迟迟不至,恐怕就要换能下雨的人了。”
戴铎这一席话,皆是赤裸裸的威胁!
那门人听的冷汗直冒,连声道:
“戴先生言重了,言重了!下官一定将王爷的意思,原原本本禀明哈山大人!”
这等消息很快传到了哈山的耳中,这位刑部尚书在值房里踱了半夜的步子,权衡再三。
雍亲王胤禛是出了名的冷面王,刻薄寡恩,言出必行,且深得皇上信重,主管户部、吏部,权势日隆。
雍亲王既然铁了心要办福伦,自己小小的刑部尚书再首鼠两端,恐怕真要被这“雷霆”劈个正着。
太子虽尊,但如今圣心难测,东宫之位摇摇欲坠,实在不宜为了一个福伦,去硬扛雍亲王的锋芒。
翌日,刑部大堂,气氛肃杀。
主审官员看着手中雍亲王府暗中递来的,关于福伦与庆宝票号部分资金往来(刻意隐去了与毓庆宫直接关联的部分)的“线索”,又想起尚书大人昨夜含糊其辞却又态度非常明确的吩咐,把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
“福伦!你身为内务府郎中,深受皇恩,竟敢贪墨内帑,勾结山西奸商庆宝证据确凿!还不从实招来!”
福伦跪在堂下,面如死灰。
原还指望太子能施以援手,让福伦至少保住性命,却不知东宫如今自身难保,早已将福伦视作弃子。
在刑部官员有意无意的引导和施加的压力下,福伦也知道若再不认罪,恐怕连囫囵尸首都难保,只得涕泪横流,将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罪责,大半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罪臣······罪臣招认······是罪臣利欲熏心,利用职权,贪墨宫中银两,并与庆宝勾结,放贷牟利,罪该万死!”
供状画押,很快呈递上去。
不过两日,旨意下达:
“内务府广储司郎中福伦,贪墨成性,结交奸商,辜负皇恩,着即革职,锁拿刑部大牢,严加审讯,依律定罪!”
消息很快传开,朝野上下震动不已。
太子胤礽在毓庆宫闻讯,砸碎了心爱的珐琅屏风,却终究未敢再发一言。
太子知道,这已是皇阿玛,或者说是老四,给他这个国之储君留的最后一丝颜面。
而雍亲王府内,胤禛听得戴铎回报,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继续低头临摹他的《金刚经》,如若只是处置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一般。
断人手足,冷面王连眼皮都未曾多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