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道是何时致仕?任何职?”
陈文良摇头道:
“传言纷纭,有说是康熙初年的老臣,有说是二十几年间罢黜的,莫衷一是。我与苏姑娘暗中查访,也只得了这些模糊影子,未能坐实。”
胤禄点了点头,知道此事急不得,不是顷刻间能查清楚之事。
然又拿眼转向苏卿怜,见其低眉敛目,侧影在窗外雪光映衬之下,宛若一副淡墨写意的仕女图。
胤禄想起永和宫中那个与吴颜汐眉目酷似的宫女芸香,想起那卷记录着“林成渊”名字的辛者库旧档,心中疑云丛生,话到嘴边,却成了:
“苏姑娘此番奔波,辛苦了。江南湿冷,看姑娘气色,似有倦意,还需好生将养几日才是。”
苏卿怜眸子中似有微波轻动,旋即垂眸顺眉道:
“谢贝勒爷关怀,些许劳顿,不碍事。”
苏卿怜顿了顿,脸色含羞欲止,轻声问道:
“进的京城之后,这才听闻十六爷署理了内务府的差事,诸事繁杂,不知十六爷可还顺遂?”
胤禄心中微动,苏卿怜与陈文良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此消息任谁都可知晓,也并无太过奇怪,只淡淡应道:
“份内之事,谈不上顺遂不顺遂,尽力而为罢了。”
胤禄又紧接着岔开话头说道:“倒是苏姑娘的琴艺,许久未闻,不知可有新曲?”
苏卿怜闻言,唇角微弯,眼含喜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偶得残谱,胡乱添缀,恐难入贝勒爷清听,若十六爷不弃,改日可献丑一二。”
“如此甚好。”
胤禄点头应承,可心中那份苏卿怜与芸香关联而生的疑虑,却如一根细刺,扎得更深了些。
胤禄几次想开口提及芸香,试探一下苏卿怜的反应,但看到她那清冷自持的模样,又觉贸然相问,不仅唐突,更可能犹如打草惊蛇一般。
时机未到,这秘密,还需在胤禄心中再捂一捂。
几人又闲谈片刻,多是陈文良说些江南风物见闻,胤禄偶尔问上一两句。
苏卿怜大多静坐聆听,也是偶尔才插一言半语,却总能切中要害。
眼见时辰不早,陈文良与苏卿怜起身告辞,胤禄则自送至二门。
“江南之事,有劳二位继续留心,尤其是那位致仕京官的线索,若能查明,至关重要。”
胤禄再次郑重地嘱托。
“十六爷放心,我等定当尽力。”陈文良拱手一礼道。
苏卿怜亦微微一福:“十六爷请留步。”
望着那素雅身影消失在照壁之后,胤禄独立阶前,寒风拂面,带来一丝清醒。
苏卿怜带回的消息,将竹泉居士的影子从财货往来的山西,引向了可能更深藏不露的官场旧势力。
胤禄转身缓步往回走,对身后紧跟的王喜吩咐道:
“让故离京的三品以上大员,尤其是······祖籍或与江南、山西两地有所关联之人。”
“嗻!”王喜应下,又稍作迟疑道:“主子,那芸香姑娘的事······”
胤禄脚步不停,眼望廊庑外一株傲雪绽放的红梅,缓声说道:
“暂且按下,不必告知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