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胤禄转身离去时,并未注意到角落里的八阿哥胤禩与九阿哥胤禟,两人对视一眼,嘴角含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出了乾清宫后,寒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如细针一般。
诸位皇子各自在太监的引领下,都低头沉默地走向宫门,方才宴席上的剑拔弩张气氛顷刻间被外面冰冷的夜色冲散,但压抑窒息的感觉仍压得每个人喘不匀气。
胤禛步履急促,面色比之往日更加冷峻,因着十三阿哥胤祥被永久圈禁,心中自是难受异常,然而回头对紧随其后的胤禄淡淡道:
“十六弟如今开府建牙,又掌内务府,诸事繁杂,若有难处,可来寻我。”
说罢,也不等胤禄回应,便径直登上了自己的亲王舆轿,帘子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胤禄只是站在原地,拱手为礼,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四哥这话,表面上是关怀,实则隐隐含着提醒,如今身份不同往日,需得自立。
“十六弟如今是贝勒爷了,可喜可贺啊。”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胤禄收回心神,回头看向声音的来处,见八阿哥胤禩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脸上带着招牌式的笑容,每每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内务府是个好地方,油水足,关系也广。十六弟年轻有为,这次江南之行,看起来愈发地沉稳老练了些,定能打理得井井有条,若有什么不明白的,或是缺人手,尽管跟八哥开口。”
“多谢八哥关怀,弟弟初涉此务,定当谨慎学习,不负皇阿玛重托。”
胤禄躬身回答,语气恭谨,却又不卑不亢。
胤禩笑了笑,眼角余光扫向远处胤禛舆轿消失的方向,拿手拍了拍胤禄的肩膀: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对了,听闻十六弟南下之时,在扬州偶遇了些风波?无碍吧?这京城啊,有时候比外面更不太平,十六弟如今身份不同,更要处处留心才是。”
胤禩话虽是至真至切,可眼神中却又夹杂着深邃难测的用意。
“劳八哥挂心,些许的小事,已处理妥当。”
胤禄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隐隐有所警惕。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胤禩便登轿离去。
胤禄正要走向自己的车驾,却见老十七胤礼大步流星地赶了上来,脸上犹带着愤愤之色:
“十六哥!十三哥受了委屈,这番又被圈禁,可都因八哥他们,你别理会八哥、九哥那些混账话!四哥和您在江南办的是皇差,行的端坐得正!我看就是有些人自己心里有鬼,见不得别人好!”
这个老十七虽比胤禄小了两岁,可也是聪明至极,母亲是汉家陈氏,浙江巡抚陈秉直的女儿,自幼与老十六一起长大,关系自是好的很。
胤禄看着这个尚有些年轻的十七弟,心中微暖,低声说道:
“十七弟,慎言。皇阿玛方才已经动怒,只是害苦了十三哥,此事······暂且揭过吧。”
胤礼哼了一声,仍是气不平,但也知道胤禄说的在理,状似压着怒火:
“我知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十哥说的那是怎么地话,引着皇阿玛动怒!罢了,十六哥您刚回来,又得了封赏,一堆事情等着。改日得空,我是要到府上叨扰十六哥,与十六哥好好喝一杯!”
“一定!”胤禄点头应下。
辞别胤礼,胤禄登上自己的贝勒舆轿。
轿帘落下,隔开了外间的寒冷与喧嚣。
胤禄靠在轿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今十三哥被圈禁,刚才强忍着心绪,泪珠在眼眶中转了几圈,自是没落一滴。
那内务府广储司的账册中的十三哥的标识,实为他胤禄先发现,那晚十三哥提醒着是外人陷害,可没想还是被皇阿玛搜了去,此番在宴席上由着八哥们引着皇阿玛动怒,让十三哥受了无端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