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何至于此?快快请起!有何事慢慢说来,天大的事,自有本皇子······自有朝廷做主!”
胤禄触手之处,只觉得曹寅浑身冰冷,颤抖不止。
曹寅借着胤禄的力道,勉强坐直了些,却依旧紧紧抓着胤禄的胳膊,如风中的残烛摇曳不定,急需一把遮风挡雨的雨伞。
“十六爷,您能来,奴才······死也瞑目了······”
胤禄将曹寅按回座椅之中,见他如此形态,已知必有惊天动地之事发生,沉声问道:
“曹大人,究竟发生了何事?何以言及生死?”
曹寅仰天长叹一声,无尽的沧桑与悲凉之感立马充斥整个书房:
“十六爷!······奴才这一生,自少年时便陪王伴驾,蒙皇上天恩,执掌江宁织造,历经无数风雨,自以为谨小慎微,可保家族平安。奈何,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实则是每日过的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曹寅双眼空洞地望着书房内跳动的烛火,止了悲泣之声:
“太子爷那边,年年岁岁,索取无度;八爷、九爷、十爷······更是将江南视为钱袋,巧立名目,层层盘剥!奴才身处其间,左右逢源是假,左右为难是真!”
“一步走错,便是再无回头之路!如今······如今已是山穷水尽,被逼到了绝路,再无转圜余地了······”
曹寅说到此处,又是泣不成声。
胤禄听得惊心动魄,但还有疑云。
胤禄扶着曹寅,沉声说道:
“曹大人,有何难处,但说无妨。只要本皇子力所能及之事······”
曹寅惨然一笑,笑容比哭还难看:
“十六爷您帮不了我,只有皇上!奴才知晓的太多了!有些人容不得我曹寅存活在世。”
“奴才手里有太子爷在江南支取巨款的暗账,有八爷、九爷通过盐务敛财的铁证,有年羹尧早年不清不楚的往来密账······还有那要命的惊雷茶,甚至牵扯宫中娘娘的母家旧事,这些事,任何一件抖落出来,都是泼天大案,足以让朝局动荡,让皇子倾轧!”
“四爷他要整饬吏治,怎会容奴才这样一个知晓所有底细的人活着?奴才不死,四爷如何安心?太子爷、八爷又岂能容奴才活下去?”
曹寅一番话说出,让胤禄冷汗直流,魂不守舍。
“十六爷!奴才死不足惜!只求您······看在奴才今日坦诚相告的份上,看在曹家几代忠谨的份上,往后······对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曹颙,多加照拂!奴才观十六爷性情沉稳,仁厚聪慧,不与世争,然潜龙在渊,他日必非池中之物!曹家······只能托付给您了!”
胤禄听着这如同交代后事一般的言语,冷汗在额头上不断冒出,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胤禄万万没想到,曹寅竟是被四哥生生逼上绝路!
更没想到,曹寅手中竟握着如此多的足以颠覆朝局的秘密!
“曹大人,你······”
胤禄喉头似有物体堵住,声带哽咽,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曹寅,业已不知是否应该责怪胤禛的阴险毒辣。
曹寅靠在椅背之上,眼神似有涣散,口中却仍断断续续地说道:
“十六爷,有些事,奴才告诉你,你便知晓缘由了!”
“那些账册涉及了太多人,那惊雷茶并非前明惯用之茶,那竹泉居士,还有娘娘母家当年在苏州与李煦······苏卿怜父亲之死······”
曹寅喃喃自语,似要说出所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