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说着话,眼睛却飞快地扫过屋内情形,见胤禄与吴颜汐皆是衣衫整齐,只是面色有异,失望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对吴颜汐厉声喝道:
“还不退下!此地岂是你能久留之地!”
吴颜汐惊惧之色稍褪,听得曹寅断喝,眼眶红润,泪珠欲奔涌而出,恰如此时楚楚动人,更让人生出无端心疼之意。
吴颜汐连忙低头敛衽,抱起地上的古琴匆匆离去,经过胤禄身边之时,眼角的余光似有若无地瞥了胤禄一眼,带着丝丝未散的惊惶与难以言表的幽怨。
待吴颜汐离去,曹寅才挥退家丁,关上房门,脸上惊魂未定,对着胤禄深深一揖:
“奴才治家不严,竟让十六爷受此惊吓,实在是······”
胤禄摆了摆手,强自镇定下来,脸色依旧有些难看:
“无妨,刺客可拿住了?”
曹寅面露难色,从袖中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双手呈上:
“回十六爷,那贼人身手矫健,府中护卫未能擒住,被他走脱了。只是······只是在书房外窗棂下,发现了此物,想来是那贼人仓促间遗落。”
胤禄眉头紧锁,接过那信笺。
信笺入手微沉,火漆封口已被损毁,胤禄拆开一看,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纸页,记录的竟是年羹尧早年未在任四川巡抚时,与江南盐商往来的账目明细,其中几笔数额巨大,来路去向含糊,更有几处隐晦的标记,指向的竟是······
指向内务府的特别支取,与太子门下一些人的开销习惯隐隐吻合!
证据确凿,且牵涉太子!
胤禄只觉得一阵惊瑟从后背快速弥漫全身,捏着信纸的手指微颤。
胤禄抬头凝视着曹寅。
曹寅也是一脸震惊与茫然,似全然不知信中所载:
“这······这是······年巡抚他······怎会牵扯到······”
曹寅语无伦次,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十六爷,此物······此物干系重大,奴才······奴才······”
书房内一时陷入沉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沉默良久,胤禄才缓缓将信笺折好,纳入自己袖中,话中已有冷意:
“今夜之事,赏画、听琴、乃至这刺客遗落之物,皆不可对外人提起半字,否则小心你项上人头!”
曹寅连忙跪地回道:
“奴才明白!绝不敢泄露分毫!”
胤禄冷眼盯着曹寅,似要将他看穿一般:
“此物,本钦差会带回行辕,交由雍亲王定夺。曹大人,你好自为之。”
胤禄言罢,片刻不留,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在廊下灯笼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急促。
曹寅独留房内,跪在冰冷的地上,望着胤禄离去的方向,抬手抹去额角的冷汗,方才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