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圣明!”马齐与张廷玉齐声道。
“跪安吧!”康熙一挥手,让马齐、张廷玉与其他侍奉之人退下。
待张廷玉、马齐等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殿外廊庑的尽头,康熙并未立即歇息,而是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暮色,沉默良久,方低沉唤道:
“阿兰泰!”
“奴才在!”
身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统领阿兰泰应声而入,魁梧挺拔的身躯步伐迅捷却落地无声。
康熙转身走到阿兰泰面前,沉声说道:
“你即刻动身,秘密前往苏州,传朕口谕给十六阿哥胤禄。”
阿兰泰头颅垂的更低:“请皇上示下。”
康熙微微前倾,气息吹着阿兰泰的顶戴:
“告诉他,朕许他江南寻亲访旧,是念其孝心,却不许他被那盐花迷了眼,乱了心神!”
康熙负手走了二步:“这趟差事,明面上,他需跟着他四哥好生学着办差的章程,规行矩步。可暗地里,他得给朕当好这千里眼,顺风耳!”
侍立在侧的李德全无声递过一盏参茶,康熙却挥手拂开,走动时腰间的蜜蜡朝珠撞的清脆乱响。
“两淮盐场那日头底下晒的,不只是海盐,更是人心的秤砣!你让他给朕睁大眼睛看清楚,从巡盐御史到最底下的灶丁,谁在漕船上夹带私货,谁在账册里掺沙兑水。纵是皇亲国戚的船队泊在瓜洲渡,也给朕牢牢盯住!一丝一毫,都不许放过!”
说完这些,康熙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玲珑、雕琢着云龙纹的令牌,塞入阿兰泰手中:
“赐胤禄密奏之权!遇紧急事务,可凭此令,走通州驿道,八百里加急直递朕前!若沿途有谁敢截拦······严惩不贷!”
阿兰泰握着那枚令牌,再次深深叩首:
“奴才领旨!定不负皇上重托!”
“去罢,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康熙一挥袍袖,转身回到御座之上,身影没入烛光阴影之中,唯有那串蜜蜡朝珠,仍在微微晃动。
“喳!”阿兰泰领命而去,步履沉稳地迅速退出乾清宫,身影很快融入茫茫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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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尚未传出宫门,八阿哥胤禩府邸的密室书房内,已是灯火通明。
老八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十四阿哥胤禵四人围坐,面色皆异常凝重。
八阿哥府几乎同时收到了来自江南的密报,只是内容远比官方渠道更为骇人听闻。
“四哥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胤禟一拍桌子,脸上是压不住的怒气:
“借着查盐务,先动了三哥的人(曾文怡),在江南掀起滔天墨狱,现在又把矛头指向了鄂克逊!鄂克逊可是跟咱们······”
胤禩抬手止住胤禟的话,缓声道:“九弟,稍安勿躁。”
胤禩看向负责江南线报的门人:“你确定李煦和曹寅那边,真的丢了账册?”
那门人肯定地点头:
“千真万确!八爷,我们的人查到,本来顶着朱三太子水匪盗抢账册的事,为李煦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自己留着后路。可这次就在年羹尧动作前后,李煦存放历年盐务相关暗账的书房遭了贼,丢失了几本关键账册。曹寅那边似乎也有类似情况,只是他捂得更严实。如今皇上又下旨让他们协同钦差清理账目,这······这简直是逼着他们往四爷画好的圈里跳!”
胤?嚷嚷道:“定是老四搞的鬼!偷了账册,再来查账,他想怎么编造就怎么编造!”
胤禵则有些年轻气盛,剑眉紧锁:
“八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万有财、何焯他们之前经手的事,多少与盐务有牵连,若账册落到四哥手里,他必然大做文章!我们必须抢先一步!”
胤禩低头思索,烛光映着“八贤王”温润的眉眼。
几人耐不住性子,胤?站起在书房内来回踱着步子,胤禩突然说道:
“账册丢失,未必是坏事!”
其余三人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