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报钟鼓沉沉漫过长安城,大日头贴着平康坊的飞檐滑落,将青石板路染成浅金色。
隋中丞的马车碾过路面,车轮滚过砖缝的轻响刚飘进巷口,突然“咔”地一声锐响。
车底不知何时勾住了路侧暗埋的铁棘,木轴应声断裂,车身猛地向左侧歪斜。
车帘被惯性掀得飞了起来,露出车内端坐的隋中丞与身旁的老仆喜伯。
“咋回事咧!”喜伯踉跄着扶住车辕,花白的胡须都在抖,伸手去扶身旁的隋中丞,“大人,您没事吧?这路怎的……”
这话还没落地,巷尾突然窜出五六个精瘦的麻衣汉子,脸上蒙着深青面罩,只露出一双双泛着冷光的眼,手持弯刀直扑马车而来。
隋中丞脸色微变,他常年埋首案牍,手无缚鸡之力,一时间失了神,只知道努力蜷缩在轿子角落。
喜伯见状,竟忘了自己也是花甲之年,嘶吼着扑上前,张开双臂挡在隋中丞身前:“哇呀呀,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敢拦中丞大人的车驾!”
为首的刺客根本不答话,挥刀就向喜伯砍去。刀锋带起的风刮得喜伯脸颊生疼,他拿一根木棍抵挡了一记,却被一旁刺客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向后倒去,额头重重撞在车辕的铜环上,瞬间渗出血来,顺着皱纹沟壑往下淌。
他努力起身,顿时心魂巨颤!眼看刺客的弯刀就要落在隋中丞肩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嗒嗒嗒”的声响由远及近,还夹杂着长剑出鞘的锐鸣。
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一道白衣身影已如飞矢般疾驰而至。
那男子身形极高,白衣翻飞如流云,手中长剑“铛”地一声脆响,精准架开刺客的弯刀。
刺客虎口发麻,刀身险些脱手,刚要再挥刀,白衣人已旋身欺近,剑招快得只剩一道银影。只听“噗”的一声,长剑刺穿一名刺客的胸膛,那人闷哼一声便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青石板上,瞬间漫开一小片暗红。
余下几名刺客见状,对视一眼后一拥而上,弯刀从不同方向劈向白衣人,却都被他轻巧避开,剑刃翻飞间,又有两名刺客倒在血泊中,温热的血溅在白衣下摆,晕开点点红梅。
“撤!”剩下的两名刺客见势不妙,虚晃一招就要往巷尾逃。
白衣人哪里肯放,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鹞鹰般追出,长剑抵住其中一人的后心,冷声道:“来了,就别走了。”
被制住的刺客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突然猛地向后一撞,锋利的剑刃瞬间穿透他的胸膛。
他低下头,看着胸前的剑,嘴角竟溢出一丝笑,含糊道:“能死在大名鼎鼎白夜行手下,不亏啊……”
话没说完,头便歪了过去。
另一名刺客见同伴自尽,也不逃了,反手举刀就往自己脖子上抹,鲜血喷溅而出,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气息。
巷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喜伯粗重的喘息声。他挣扎着爬起来,额头上的血糊了半边脸,踉跄着扶住脸色苍白的隋中丞——方才混乱中,一枚断刃划伤了隋中丞的肩头,深绯色官袍已被血浸透,黏在皮肤上。
“多……多谢壮士救命!”喜伯望着白衣人,声音还在发颤,“敢问壮士高姓大名?日后我家大人定要报答!”
白衣人收剑入鞘,动作利落,目光扫过地上的刺客尸体,又落在隋中丞肩头的伤口上,淡淡开口:“老丈不必言谢,吾乃秦氏侍卫总管白夜行,侯爷特意让我暗中保护大人,此处不是善地,恐再生事端,大人还是速回府处理伤口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