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野面露悲切之色,直接叩首在地:“秦墨一百八十二弟子,请求为鬼谷附庸,请求依附秦氏,求侯爷准允。”
秦渊立于阶前,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钜子,墨家为先秦显学,至今没落,您该仔细思忖什么才是你们的出路,不是依附,不是为谁的附庸,墨家其实能够纯粹一些,既然想要追寻机关要义,那就专心致志的去钻研,心无旁骛,独与天地精神来往,而不敖倪于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
“不傲物,不较是非,却也能从容与世俗相融,这才是你们该走的路。”
“我初入长安,根基尚浅,实在无力承担墨家的因果,很抱歉。”秦渊深深一揖道。
莫姊姝莲步轻移,自屏风之后款然而出,温婉道:“墨家曾在阴山之战立有奇功,其机关术为王师助力不小,其隐学牵扯甚广,多为兵家重器,贵派若有异动,圣人必然会在第一时间洞悉。钜子,恐怕您是找错门道,拜错庙宇了。”
“吾家若能得秦墨辅佐,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但圣人那里又该如何交代呢?”
墨野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莫姊姝的话敲得粉碎,
“夫人,若我解决了一切难题,秦氏可否收留我墨家?”
莫姊姝看了眼夫君,见他眼中意动,转过头微笑道:“若是圣人准允,我们岂有不欢迎之理,自然开中门迎之。”
“好,请夫人静待好消息。”
他踉跄着起身,脊梁挺得笔直,朝秦渊拱了拱手,转身朝外走去。
那背影在廊下光影里晃了晃,莫名透着一股决绝的孤劲。
秦渊望着他消失在月洞门后,眉峰微蹙:“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么?这群墨者身怀机关要术,不该如此贫困吧?便是不能大富大贵,衣食无忧总该不难。可看墨野方才的神色语气,倒像是墨家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究竟是何故?”
莫姊姝轻声道:“夫君有所不知,墨家确有罪,只是这罪过,却不在当代钜子身上。
龙武七年,先帝有意挥师漠北,征讨须卜氏,为保万全,曾亲自屈尊到访墨家,求上任钜子派工匠赶制大批连弩车与铁蒺藜机关,用以应对匈奴骑兵。”
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唏嘘:“谁知先帝的礼贤下士,反倒被那老钜子当成了对墨家的格外倚重。头一回,他称病不见,第二回总算见了面,却借口人手短缺,说要造出那些器具,至少得两个月,两个月啊,兵贵神速,战机早就错过了。
先帝耐着性子说,把你的制作图谱给我,我让工部接手,结果还是被那老钜子一口回绝了,说自家秘学,从不外传。
先帝本就性子刚烈,当即揪着他的衣领给了一顿教训,随即下旨将墨家逐出天机府,断了每月的供奉。
那老钜子也是狂悖,他扬言说,墨家绝对不会支持主动侵略的不义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