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垂下头道:“不算很有名,不过既然你是莫氏的姑婿,回去问她们,应该是知道我的。”
“你杀人不犯法么。”
白夜行手中的菜刀猛地一顿,他抬眼瞅向秦渊,那眼神里满是古怪,活像在看个不通世事的痴儿。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抬手指了指门口,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赶紧走。
秦渊讨了个没趣,只得讪讪退出。
后来问了萧猎才知晓,这位白夜行果然武功卓绝,竟是位货真价实的墨者。
寻常时日里,他常帮着衙门缉拿贼盗,换些零散银两过活,虽是布衣,却是个实打实的侠义之人。
最后一封信是交给圣人的,他拿着自己的官牌再次入宫,来到乾元殿,诉明缘由,而后将信交给了滕内侍。
姜昭棠正在处理奏折,闻言,让他侍奉一旁研墨伺候。
皇帝处理公务的时候非常认真,每一份奏折都仔细看半天,合适的便批红,不合适的就丢到一旁竹筐里驳回。
不知过了多久,秦渊站的脚后跟酸软,于是他稍微踮了踮脚尖。
姜昭棠瞥了他一眼,微笑道:“累了就坐,老站着做什么。”
“臣不敢。”
“不用拘礼,滕内侍去给他搬个圆凳过来。”
姜昭棠将奏折放置在一旁,拿起信件看了片刻,长叹一口气道:“谢先生身体还康健么?”
“老师的身体还算康泰,精神头也还不错。”
姜昭棠看着信说道:“当年谢先生任左拾遗,陪了我十年之久,其间教导我甚多,本来想着他能多待几年,却不想,待我太子之位稳固,他便隐退了,如今回想,实在让人感慨啊。”
“老师也时常念叨陛下,他说您勤勉刻苦,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早有明君之象,只是他喜欢纵情山水,实在不耐朝中杂务纷扰。”
姜昭棠将信件搁置一边,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与钦慕:“这才是先生的高洁风骨啊。一生不恋权位,心如明镜,自然也就无牵无挂,免了许多风波凶险。你瞧他这一生,活得那般随意洒脱,不拘俗礼,倒真是自在。”
“若我不是这九五之尊,不必困于这宫墙之内,说不定真能学他那般,寄情于烟霞山水间。白日里与三五好友吟诗作赋,看云卷云舒;黄昏后围炉清谈,论古说今,办几场雅集,饮几盏薄酒……那样的日子,该是何等快活。”
秦渊闻言朗声道:“陛下此言差矣。圣天子承天命而降,肩担定乾坤,安黎民之责,此乃天定之数,非人力可改。臣只盼陛下保重龙体,朝政之余也需稍作歇息,劳逸结合,方不致劳心伤神。”
姜昭棠闻言,眉峰微挑,转眸看向他:“听你这话,竟是也崇尚那天人感应之说?”
秦渊连忙躬身,语气恳切而坚定:“臣不敢。臣素来不赞同董公(董仲舒)那套学说。私以为,天地运行自有其恒常之理,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天道威严难测,四时轮转,祸福变迁,从不由人的意志左右,自然也与君主德行无甚关联。”
“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姜昭棠低声重复着这两句,眼中倏地亮起一抹异彩,他抚掌轻赞道:“这话说得极是贴切,也极有道理!秦渊,你文思敏捷,随口一言便有这般见地,朕,果然没看错你。”
秦渊忙再次躬身作揖,谦声道:“陛下谬赞,臣不过是偶有所感,不敢当此美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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