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睿的眉头锁得更紧,拳头不由得攥紧了些:“那依先生之见,该如何应对?”
“病因不明,便是神仙也难开药方。”凤九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帐内众人,“邪气不会凭空滋生,定有源头。”
孙睿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是骤然间失去了力气一般。
刘恺看在眼里,终究按捺不住,往前跨了一步,对着凤九深深一揖:“先生,我知道些事,昨晚……”
“闭嘴!”孙睿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警告。
刘恺却像是没听见,抬头直视凤九:“先生,昨夜兵寨外出现了鬼火……”
他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连同自己的猜测,一丝一毫都没有隐瞒。
待他说完,帐内已是一片死寂。
凤九先生捻须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这便是病根了。”
凤九先生收回搭在孙睿腕上的手,沉声道:“与其说是疫病,不如称之为逝者的诅咒。你看你面色晦暗如蒙尘,唇色发青似染霜,脉象更是弱得像风中残烛——这都是积了太多因果的缘故,怨气缠在身上不散,才逼得毒疮从皮肉里钻出来。”
“那……那可有破解之法?”刘恺急得额头冒汗,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凤九先生眉头紧锁,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实不相瞒,这邪气与你家将军的命格缠得太紧,若是老夫强行破解,这些因果……便要转到我身上来。”
话音刚落,刘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面上,闷响一声:“求先生救命!我左骁卫上下,感念先生大恩,日后必定肝脑涂地相报!”
孙睿看着他,又低头瞥了眼自己布满红疹的手臂,喉结滚动了两下,终是撑着榻沿挣扎起身。
衣料摩擦着皮肉,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却还是挺直脊背,对着凤九深深跪下:“先生,只要能解此劫,孙某任凭差遣。”
凤九先生看着地上的两人,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扶起他们:“罢了罢了。老夫行医数十载,活人无数,哪能眼睁睁看着灾祸蔓延。一把老骨头了,就算沾些因果,想来也熬得住。”
孙睿与刘恺对视一眼,再次拱手行礼,眼中满是感激。
凤九先生转身从药箱里取出一叠黄符,又提笔在纸上写了几味药材,一边嘱咐一边道。
“照我说的做,其一,请城中德高望重的法师设坛,超度那些被焚杀的亡魂,须得日夜诵经,不可中断,其二,明日午时三刻,你亲自去东市菜市口,面北朝南,磕满九十九个响头,每一个都要诚心诚意,半点虚情假意都藏不得。”
他顿了顿,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灰褐色的粉末:“这是符灰,每日兑在温水里,再配上我给你的药剂一同喝下,连饮七日。记住,这药只能你自己喝,你身上的邪气散了,营中军士的病自会跟着好转。”
孙睿眉头瞬间拧起:“菜市口乃市井之地,人来人往,若我在这些贱民面前磕头,朝廷的威望何在!吾之颜面何在?”
凤九正在收拾药盒,头也不抬的淡淡道:“将军,这时候就别端着了,保命要紧,越是人多眼杂,才越显你的诚意。亡魂怨气皆因你而起,此举正是要让你在众人面前谢罪,安抚他们的愤懑。记住,不可由他人替代,心不诚,则法不灵……”
“如此真的有效?”刘恺皱眉道。
“医者仁心,人命在老夫眼中高于一切,而且已经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只有此法可救你性命,信不信由你,做不做也由你。”
凤九走出兵寨的时候朝一个火头军使了个眼色,后者似是没看见一般,仍旧在忙活着搬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