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就成了权贵的出气筒了?
这世间事真的难以言喻个一二三,铁打的士族,流水的刺史,本来游山玩水不理世事,没想到也流落到这浊事里来。
莫长史既然开了口,想来就是莫氏的意思,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宋珂认命道:“邵然兄,在下自当尽力,如长安问及此事,还望兄长为弟多多斡旋此事。”
“这是自然,子为放手去做,我莫氏从不亏待朋友,定保你无忧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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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三日弹指即过。
这几日江州城里,一桩新鲜事传得沸沸扬扬——冯司马之子冯炀,听说他近来与一起下毒谋害朝廷命官的案子勾连上了,那被害的官儿新上任,竟然是圣人身边的翰林侍诏,这人说起来诸位或许有耳闻,客不用猜,我来告诉你们,正是曾经那沈家赘婿——秦渊!
偏他刚和离没多久,沈家又出了桩惊天丑事,冯炀在宝月楼玷污了沈家大小姐,还将她裸身吊在阁楼,救下来时沈千金已惊骇得失了心智,如今这两桩官司一并闹到刺史府,今日便要开堂审理。
西坊街的书场里,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这段。
一个力工灌了碗粗茶,抹嘴笑道:“先生换段新的成不?这几日耳朵都听出茧子了,难不成您跟冯司马有仇?还是说,他儿子也欺负过您家小翠?”
另一个茶客凑上前:“李先生,今日堂审,咱们老百姓能去凑个热闹不?”
李先生抚着胡须笑答:“这位客问到点子上了,长史老爷有话,今日堂审,不论男女老少,都可去观审。老夫年迈走不动远路,就托诸位帮着瞧瞧,那冯公子到底冤是不冤,回头也好讲给我听听。”
一个蹲在河畔石台上年轻小伙一边啃着豆饼一边嗤笑道:“这有啥好瞧的啊,公子哥们的风流韵事哪里能让我们看,再者说,那秦渊死不死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还不如多搬几袋米,回家多给我娘子几个铜板呢。”
“哈哈,好个出息的囚三儿,你娘子在家喝酒吃肉,你自己蹲在这吃豆饼,我们去看,米袋都给你……”
“滚你娘的狗蛋,喝你家酒肉了?”
类似的市井笑谈在江州街头巷尾此起彼伏。两日前,秦渊与莫长史商议对策时,恳请对方在开审当日敞开刺史府中堂大门,邀百姓入内观审,以作见证。
莫长史当即摇头否决:“刺史府乃重衙之地,岂同县衙儿戏!若让闲杂人等涌入,成何体统?况且这等腌臜官司,私下审结便是,何必张扬?万一损了你的文名清誉,得不偿失。”
秦渊却不慌不忙,言辞恳切道来:“您有所不知,此番审理,看似是冯家私案,实则关乎民心向背。若能让百姓亲眼见证真相,一来可彰显官府公正,提升公信;二来冯家背后即便有人撑腰,待事后得知民意汹汹,为保颜面,也不敢公然偏袒。唯有办成铁案,方能堵住悠悠众口,让朝廷内外无话可说。”
莫长史被他说动,无奈地抬手拍了拍他的额头,语重心长道:“少年郎总是天真烂漫,又这般肆意张扬。可知,这世间的关系勾连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因果缠绕又哪有如此非黑即白的道理?日后真入了朝堂,切记切记要恭谨谦和,万不可做那出头的椽子——合大同而远小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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