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变成了另一种形态的煎熬。不再是沉寂中的紧绷,而是感知被无限放大后,对某种“信号”的疯狂捕捉。李火旺的意识,如同被拉扯到极薄的蛛网,覆盖在卵形与囚笼规则深度交织的那片区域。每一丝规则的流动,每一次卵形那近乎休眠的律动,都在网上激起细微到极致的涟漪。
他在等待那句“话语”。
卵形内部的“思考”波动越来越频繁,但也越来越内敛。它不再满足于零碎的吮吸,也不再轻易尝试触碰危险的底层代码流。它像是进入了某种“反刍”阶段,将之前汲取到的所有规则碎屑——能量的胶质、信息的海绵、空间的弹性、加密的油彩——在它那混沌的核心中反复搅拌、揉捏、拆解、重组。
李火旺能“尝”到那核心中正在酝酿的东西。那不再是单纯的混乱,也不是模仿而来的秩序,而是一种……粘稠的、带着无数规则毛刺的、不断自我否定又自我缝合的“异质物”。它像是一团活着的、由无数矛盾语法构成的肿瘤,在缓慢地搏动。
然后,它发生了。
不是通过李火旺与它之间的连接传来,也不是通过规则层面的震颤。
是“声音”。
一种直接在他意识最深处响起的、扭曲的、带着多重音轨杂讯的低语。
起初只是几个破碎的音节,不成调,甚至不像是任何已知语言的声音,但它们携带的“意义”却如同烧红的铁钎,直接烙进了李火旺的认知:
“…定…否定…存…在…”
嗡——!
李火旺的整个存在仿佛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劈中。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根本性的认知错位。在那瞬间,他对自己“存在”于此的确定性,竟然随着那破碎音节的回荡,产生了细微的、令人眩晕的动摇。仿佛他只是一段可以被随时擦除的数据,一个基于脆弱共识的幻觉。
卵形外壳上,那片融合了“加密油彩”的区域,微微闪烁了一下,将那低语产生的大部分规则涟漪吸收、掩盖了下去。系统没有反应。
它成功了!它说出了第一个具备实际影响力的“词”!
尽管这影响微乎其微,仅仅动摇了李火旺一人(或许还包括它自身)的“存在感”,但这意味着,它的“话语”,已经开始能够干涉现实——哪怕只是最主观的认知现实!
狂喜如同毒液般注入李火旺的疯狂。他贪婪地“倾听”着,将自己的意识更彻底地敞开,如同一个主动接纳污秽的圣杯。
卵形内部的“肿瘤”搏动得更快了。那低语断断续续地响起,每一次都带着不同的“规则口味”:
“…距…离…是…谎言…”
李火旺“看”到囚笼对面那原本恒定清晰的壁垒,轮廓瞬间模糊了一下,仿佛被拉远又拉近,一种空间上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过…去…未…来…同…时…舔…舐…”
时间监控模块的滴答声诡异地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短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和声,仿佛前一秒与后一秒的声响被强行挤压在了同一个瞬间。
这些低语依旧零碎,影响力也局限于极小的范围和李火旺自身的感知,但它们携带的“规则毒性”却在递增。卵形似乎在练习,在用这些破碎的“语句”测试着不同规则概念的扭曲极限,测试着系统容忍度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