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桥最后一个洗澡,从淋浴间回房,老大和老三趴在床上写写画画。
他没去打扰孩子们,独自坐在床边吹干一头短发。
外面已是夜深人静,野猫成群结队出来炸街,演奏一首首高低错落交响乐。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干了,将手中的毛巾挂在椅子靠背上,对孩子们说,“时间太晚,对视力不好,明天再写。”
“爸爸,等等,还有一点点。”钱敬头不抬,手上动作没有停下。
钱桥走到老三身边坐着,看着他在自己本子上画出一个个圆形物体,他越看越觉得眼熟,有点像导弹或者火箭。
“小敬,这是你白天捡到笔记本之后记下来的?”
“嗯。”
没有过多解释,钱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钱誉收拾好自己的书本叠放在床头,在自己拿着枕头爬到床尾躺下。
画完最后一笔,钱敬满意翻看自己的杰作。
钱桥忽然意识到他家孩子的与众不同,好像每个人有每个人擅长的部分,只是怎么让孩子擅长部分发展下去,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从京城到沪市到杭城再到句吴,整整一个月,关于这个问题钱桥和杨双一直没有想明白想通。
抵达句吴第一天傍晚,一家人入住河边招待所,开着窗便能听到吴语软语评弹,在灯光衬托下河里波光粼粼。
吃晚餐对面店铺是一家评弹馆,台上人演唱的正是《莺莺拜月》,正在吃饭的钱绾咽下口中的鸡蛋羹拌饭,坐在板凳上跟着唱了起来。
比起一个月前的生疏,现在她对《莺莺拜月》聊熟于心。
餐馆里的食客大多是老句吴人,大家听过年轻版的、中年版甚至是老年版《莺莺拜月》,唯独没听过两三岁娃娃唱的《莺莺拜月》。
大家闭着眼,打着节拍,还别说是那么个味,人年纪小是小,功底一点也不差。
唱到兴起,有位大爷取过自己的琵琶帮忙伴奏,一老一小在简陋的餐馆第一次合作。
一首唱完掌声雷动。
两三岁孩子能记住这么多词语,并且整首唱完歌太不容易。
值得鼓励。
钱绾得意看着父母哥姐,像是在问:我是不是很厉害?
对河评弹馆换了曲子,一家人继续吃晚餐。
刚刚伴奏的老爷子将手中的琵琶交给旁人,独自走到钱家人桌子边上。
他道:“两位同志打扰一下。”
杨双和钱桥见是一位老爷子站在身侧,连忙带着孩子起身,道:“您有什么事?”
老爷子慈祥地看着个头最矮的钱绾:“听你们的口音像是外地人,这孩子《莺莺拜月》是跟着谁学的?”
“我们是宏远省人,来句吴旅游,孩子这首《莺莺拜月》是前不久在京城跟着郑淼老师学的。”
“郑淼啊,”老爷子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和她的唱法有点像,原来真的是跟着她学的。”
老爷子伸手道:“她是我师妹,我叫郑琅。”
钱桥双手握住老爷子的手:“您好,您好。”
双方寒暄几句,老爷子心满意足带着人离开。
钱温与钱誉打量自家大口大口吃饭的妹妹,真的有那么厉害吗?刚刚那位老爷子,将她比作是评弹未来希望,并且希望父母能认真考虑让妹妹学习评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