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三点半,屋里屋外伸手不见五指,距离广场最近的招待所上下两层楼灯火通明。
钱绾站在床上张着手等待妈妈穿衣服,另一张单人床上的钱温自顾不暇。
门口传来敲门声。
钱温反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走到门口,她站在门口问:“是爸爸吗?”
“是!”钱敬狡黠地笑笑,将自己原本声线伪装起来,听起来好像变粗。
钱温打开反锁着的房门,冲着自己弟弟翻了个白眼:“你好无聊。”
转转身回到自己睡的床上,拿起皮筋将头发扎好。
“妈妈。”
“妈妈。”钱敬大声叫着。
杨双不赞同看了眼小儿子,叮嘱道:“老三,声音小点,招待所不仅有我们,还有其他人在睡觉。”
“哦。”钱敬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用气声说,“爸爸说给你们占位置洗漱,让你们快点过去。”
杨双给女儿编发的动作加快,嘴里不停催促大女儿。
招待所洗漱间可供洗漱龙头只有八个,暑假拖家带口特别多为了节约钱只开一间房,他们一家六口住两个房间算空的。
据她所知有些房间,至少是四到六个人,床上睡不下,直接在地上打地铺,反正夏天不会着凉。
钱温拿起架子上的洗漱盆往外冲,还没扎完头发的钱绾也想跟着往外冲。
奈何,有“发质”在妈妈手中。
她不停地喊道:“妈妈,快点。”
听得杨双心烦,加快速度将女儿脑袋上的五角星发型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她瞟了眼目不转睛看着小女儿头发的小儿子,问:“喜欢?”
钱敬迟疑片刻,而后点头。
“想留长发吗?”
钱敬摇了摇头,说:“老师说男孩子不能扎头发。”
“谁说的?”杨双将女儿转过来看了看她前面,“不论男女都有坚持自己喜欢的权利,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在不违反法律法规的情况下,妈妈支持你所有决定。”
钱敬懵懵懂懂点头。
感觉自己头发不在妈妈手中,钱绾从床上跳下来,穿好凉鞋小跑着离开房间。
二楼洗漱间站满排队旅客洗漱的旅客,昨晚洗漱一家人傻乎乎分开排队,结果别人是一个人霸占龙头洗全家,他们一家六口在停供热水前勉勉强强洗完。
“借过。”
“借过。”
大女儿快洗完,钱桥抱起小女儿,等着洗漱:“绾绾来,爸爸抱。”
钱绾居高临下向下看,打量洗漱的乘客后脑勺,小声说了句:“他们的后脑勺像菜板。”
钱桥下意识去捂女儿的嘴巴,后知后觉想起女儿说的是方言,别人听不懂,放心,顺着女儿视线看过去,确实很平,从大人到小孩如出一辙平,像是被刀削般。
同行看升旗的人很多,手电筒发出的星星点点光芒汇成一束光,照亮胡同。
钱家人到广场上,已经有旅客盘坐在地上,他们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呆坐五分钟,实在无聊,钱温开口说:“小妹,唱首歌。”
钱绾从妈妈怀里站起来,走到大家跟前,挺直腰背站立好,准备唱歌时眼神中充满感情,没有音乐伴奏,小手一抬,一家人便能猜到她要唱什么歌。
郭兰英老师的《我的祖国》。
“一条大河波浪宽……”
坐在周边游客不自觉跟着她唱了起来,这首歌是现场所有人都会唱的,大家望着空荡荡的旗杆,眼睛中泛起泪花。
跟唱的人越多,钱绾更加起劲,渐渐走远,邀请陌生人加入。
钱桥与杨双在黑夜中对视,小人来疯,又唱开心了。
一首歌结束,人群中有女声问:“小孩,你还会唱什么?再来一首。”
钱绾毫不怯场,站在中间接着唱歌,从红歌到现下最流行歌曲再到儿歌,短短半个小时,像是开了一场演唱会。
人群中,一位银白头发老奶奶坐在木板凳,闭着眼睛打节奏,偶尔会睁开眼睛看看钱绾,眼中带着审视。
唱累了,无论别人怎么撺掇,钱绾拒不配合,回到父母身边坐下,双手捧着水壶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