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芽心头猛地一震!
她瞬间明白了那句“风替他说完了最后一句”的含义。
传说中,这些草是记忆的容器,但现在,它们的功能正在飞速进化!
不再只是被动承载过往的记忆,而是能够主动倾听,能听见那些“沉默中的言语”!
人界边陲,一座废弃的山神庙前,苏青竹隐于巨大的树影之中,静静观察着。
一群衣衫褴褛的少年围坐在一起,正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轮流讲述自己最不敢说的秘密。
一个瘦弱的少年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地开口:“我曾……我曾……”他的话语在喉咙里打结,脸涨得通红,再也说不下去。
就在他放弃的刹那,他身旁的三株林玄草齐齐发光,柔和的光芒中,叶片翻转,补出了他未尽的话语:“……偷看了父亲写给亡妻的信。”少年浑身一僵,随即眼泪决堤而下。
但他没有逃避,反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地继续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他还爱她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以废庙为中心,整片山坡的林玄草环,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无数叶片剧烈起伏,光芒明灭,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在他们心中齐声回答。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共鸣,是无数个相似的、被压抑的思念汇聚成的洪流。
苏青竹悄然退去当真实本身足以慰藉人心时,它便成为了新的信仰。
某个无云的深夜,归墟之心,那面巨大的心磬再度无兆自鸣。
旋律依然是林玄当年随口哼出的不成调的小曲,空灵而孤寂。
但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不同。
在乐曲的结尾,多了一段从未有过的尾音。
那声音极其微弱,却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像是有人跨越了时空,接过了林玄当年漏掉的那一拍,用一声满足的叹息,轻轻哼完了整首曲子。
静音锻坊内,铁头正将耳朵紧紧贴在一块巨大的听风铜上,忽然,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认得这个节奏!
这不属于任何已知的记忆,这分明是昨夜,他在其中一个村落感知到的,一个哑了十几年的女孩,在林玄草的共鸣下,第一次发出声音时,那夹杂着喜悦与惶恐的呼吸节律!
他豁然起身,大步走向锻坊最深处,那里封存着一块从旧日战场带回的、唯一仅存的系统残核碎片。
他没有丝毫犹豫,打开熔炉,将那块冰冷的碎片投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火焰冲天而起的瞬间,熔炉上方的空气扭曲,浮现出一行虚幻的金色大字:“你说不出的,我会替你说完。”
那行字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便随风消散。
而在遥远的西陵山谷,那株最初始的、写着“我说完了,轮到你了”的林玄草,其粗壮的根部,竟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株崭新的、无比翠绿的嫩芽,从中艰难地钻了出来。
它的叶片背面,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字迹。
它只是静静地、执拗地仰望着漫天星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虚字消散,心磬归寂,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静默。
但这并非死寂。
若有心人侧耳倾听,便会发觉风中多了一种奇异的声响。
那是无数草叶一同翻转的沙沙声,是整片大地仿佛都在进行一次缓慢而深沉的呼吸,为新纪元的第一句话积蓄着力量。
而在这片宏大的律动之下,某些草环的深处,一种更细微、更富有节奏的震颤,正悄然发生,如同看不见的脚步,踏着湿润的泥土,在沉沉的夜色里,开始了一场无人知晓的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