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呆了。
小丽吓得止住了哭,浑身发抖。
强子吞下生肉,喘了口气,赤红的眼睛稍微褪去一点,但随即又被一种更深的空虚和渴望取代。他看向小丽,眼神变得异常古怪,像是在看一件……食物。
“肉……还是饿……”他喃喃着,一步步朝小丽走去。
“强子!你干什么!你别过来!”小丽尖叫着往后缩。
老王看不下去了,吼了一嗓子:“强子!你他妈清醒点!”
强子被吼得一怔,动作停住了。他看看老王,又看看吓得魂不附体的小丽,好像突然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油乎乎的手和嘴里生肉的味道,脸上露出极度惊恐和恶心的表情,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这件事像一阵阴风,悄悄在附近几条巷子里传开了。关于刘记肉铺的传言越来越邪乎。有人说那肉里加了特殊的罂粟壳,让人上瘾。有人说那刘老板会邪术,用纸人变出肉来。还有更离谱的,说那肉根本不是猪肉……
但传言归传言,去排队买肉的人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那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香气,和吃过之后短暂的极致满足感,像是一种诅咒,吸引着人们飞蛾扑火。
老王留了心,他开始观察那些常去刘记买肉的人。他发现,这些人脸上渐渐都有了一种共同的特征:一种不正常的、亢奋的红光,眼神深处有种挥之不去的饥渴。
他们的话题三句不离刘记的肉,对其它食物兴趣缺缺。而且,他们似乎越来越瘦,不是健康的消瘦,而是一种精血被慢慢抽干的憔悴,但精神却异样地兴奋。
又过了几天,强子和小丽出事了。
邻居听到小丽报警,声音惊恐万状。
老王跟着警察进了隔壁屋。
屋里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肉香混合着血腥味。小丽披头散发,缩在墙角,精神几乎崩溃。而强子……他躺在卧室的床上,或者说不完全是“躺”。
他的肚子被剖开了,内脏流了一床,伤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而强子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切肉刀——是刘记肉铺那种款式的刀。他的脸上,竟然带着一种极其满足、近乎迷醉的诡异笑容,仿佛在享受时突然死去。
法医初步检查,结论令人毛骨悚然:强子腹部的伤口,很大概率是他自己用刀剖开的,而流出来的内脏……有被他自己啃食的痕迹。
“他……他疯了……”小丽语无伦次地哭诉,“他这几天越来越不对劲,老是说饿,说身体里空,昨晚……昨晚他非要……非要和我亲热,然后……然后他就……就像变了个人,说闻到我身上的肉香……他把我绑起来,拿着刀,说要把我最‘香’的地方切下来尝尝……我拼命挣脱了,跑进厕所反锁了门……外面全是他的声音,他在笑,在吃东西……等我出来……就……”
小丽说不下去了,现场一片死寂。连见多识广的老警察,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自己剖开自己,吃自己的内脏?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常理能解释的范围。
老王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想起了刘记肉铺,想起了强子之前对那肉的痴迷。这绝不是巧合。
强子的惨死,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让原本只是私下流传的恐惧彻底公开化了。
警察多次调查刘记肉铺,却合法合规,没有任何问题,
没人敢再去刘记肉铺买肉,甚至没人敢从那条街经过。肉铺门口排队的奇观消失了,卷帘门大多时候紧闭着,但那浓郁的肉香,却似乎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肉铺周围,经久不散。
几天后的深夜,老王起来上厕所。路过窗口时,他鬼使神差地朝刘记肉铺的方向望了一眼。
就着昏暗的路灯光,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是那个刘老板。他正从肉铺里出来,拖着一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看起来很沉。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把塑料袋扔上了一辆停在路边没有牌照的小货车。接着,他又返回肉铺,拖出了第二个、第三个同样的袋子。
他在干什么?清理库存?还是要跑路?
老王的心跳加速,屏住呼吸看着。
刘老板把袋子都搬上车后,并没有立刻开车离开。他站在车边,点了一支烟,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然后,他做了一件让老王头皮炸开的事情。
他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缘,然后……轻轻一揭。
就像揭下一张面具一样,一层薄薄的、人皮一样的东西被揭了下来。露出来的,根本不是人脸!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东西,像是无数条细小的、粉红色的肉芽纠缠在一起形成的表面,还在微微蠕动。
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两个深邃的、黑洞一样的窟窿,应该是眼睛的位置。
“刘老板”用那“手”——现在老王看清了,那也不是手,而是同样由肉芽组成的、类似手的肢体——摸了摸那蠕动的脸,然后随手将揭下来的“脸皮”团了团,扔进了旁边的下水道。
他转身上了车,发动,小货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夜色中,消失不见。
老王僵在原地,浑身冰凉,冷汗瞬间湿透了衣服。那不是人!那东西根本不是人!那些肉……那些让人上瘾、让人发疯、让人自残的肉,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想起那些黑色塑料袋的形状,联想到最近附近流传的有个流浪汉失踪的消息,还有一个跟家里吵架负气出走一直没回来的年轻人……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脑子。
那些肉,会不会是……而警察会不会被它遮住了眼……
老王不敢再想下去。他扶着墙,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无尽的恐惧和恶心。
第二天,刘记肉铺再也没有开门。又过了几天,有胆大的人砸开了卷帘门,里面空空如也,案板、刀具、钩子,所有东西都不见了,地面和墙壁被清理得异常干净,连一丝血迹一点油污都找不到,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家肉铺。
只有那股若有若无的、诡异的肉香,还顽固地残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散去。
强子的悲剧,以及刘记肉铺的诡异,成了这片老城区居民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也成了一个只在私下里低声传播的恐怖故事。官方对强子的死因最终定性为精神失常导致的自残,但没人相信。
后来,有人说在别的城市,也听说过类似的传闻,一家生意好得邪门的肉铺,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肉香,以及最终引发的、难以理解的惨剧。但谁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只有老王,偶尔还会梦到那个夜晚,看到那个“东西”揭下脸皮后、由无数蠕动肉芽组成的恐怖面孔。他知道了,那个东西,那个带来诡异肉食的存在,或许有一个名字。
人们私下里,带着极致的恐惧,称它为——肉煞。
而这座城市的光怪陆离之中,又多了一个不能言说的禁忌,一个关于口欲与未知恐怖的,都市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