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便利店买了新的,可用不了半天,新打火机也变得跟旧的一样,很难打着火,火苗微弱诡异。
他试过用火柴,结果更糟,火柴要么根本划不着,要么划着了瞬间就熄灭,好像有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点火。这对于一个老烟枪来说,简直是折磨。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开始产生幻觉。尤其是在深夜开车,精神疲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总能看到一抹红色在车窗外一闪而过,或者在后视镜里,看到一个穿着红裙的身影静静地站在远处的路边。
等他猛地转头或定睛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有两次,他差点因为这种幻觉而撞上护栏。
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精神恍惚,黑眼圈浓得像熊猫。收入也锐减,因为他不敢再跑深夜的活了。
王莉看他这副鬼样子,骂得更凶了,但眼神里除了厌恶,也多了几分真实的恐惧。她开始把大蒜挂在门口,甚至偷偷去庙里求了符,塞在张国云的衣服口袋里。但这些似乎都没什么用。
张国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从那个晚上,从那个借火的女人开始的。
大概过了半个月左右,张国云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了。他找了个由头,跟一个跑白班的老司机打听北郊那个路口的情况,旁敲侧击地问那里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老司机听了,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说:“国云,你问那儿干嘛?那地方邪性得很!大概七八年前吧,听说有个穿红裙子的年轻姑娘,大晚上的在那附近被人害了,死得挺惨。后来就老有人说半夜在那儿看到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晃悠,跟游魂似的。有人说是找替身的,也有人说是怨气不散……反正我们跑夜班的,基本都不接那附近的单子,宁可绕点路。”
张国云听完,手脚冰凉。时间、地点、红裙子……全都对上了。他遇到的,根本就不是人!
那天晚上,他收车后,没有直接回家。他鬼使神差地,又把车开到了那个便利店门口。和半个月前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地点。路灯依旧半明半灭。
他坐在车里,心脏狂跳,既害怕,又隐隐有种想要验证什么的冲动。他死死盯着窗外,盯着那个女人曾经出现和消失的黑暗角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周围寂静得可怕。就在他以为今晚不会有什么发现,准备离开时,那股熟悉的、淡淡的腥气和灰尘味,突然毫无征兆地在密闭的车厢里弥漫开来。
张国云浑身汗毛倒竖。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后座。
她就在那里。
和半个月前一模一样。鲜红的连衣裙,惨白的脸,空洞的眼神。就像她一直就坐在那里,只是他刚才没看见。
这一次,张国云看得更清楚了。女人的脸白得像刷了层粉,嘴唇却是一种不自然的暗红色。她的红裙子颜色鲜艳得过分,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微微流动,像刚流出的血。
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发现女人的裙摆和下摆处,似乎沾着一些深色的、已经干涸的污渍,像是……喷溅上去的血点。
女人缓缓抬头,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第一次聚焦,直勾勾地看向了张国云。
张国云吓得魂飞魄散,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开车门逃跑,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
女人看着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慢慢地抬起一只手,那只手同样惨白,指甲很长,颜色暗沉。
她不是要攻击他。
她的手指,指向了张国云扔在操控台上的烟盒和那个时灵时不灵的打火机。
意思很明显——借个火。
极度的恐惧反而让张国云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他颤抖着,拿起烟盒,抽出一支自己的烟,叼在嘴上。然后又拿起那个冰冷的打火机。
他按了下去。
“咔哒。”这次,打火机一次就打着了。但火苗不再是正常的橘黄色,而是幽幽的、诡异的绿色,像鬼火一样。绿光映照着女人惨白的脸和鲜红的唇,画面恐怖到令人窒息。
张国云颤抖着,将绿色的火苗凑近自己的烟。
就在火苗即将点燃烟头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女人的另一只手,那只一直放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过去。
只见那只惨白的手,正用一种极其缓慢而诡异的动作,抚摸着她自己的腹部。红裙的布料在她手指下微微凹陷。紧接着,张国云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恐怖景象——
女人腹部那里的红裙,毫无征兆地,开始渗出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液体迅速蔓延开,浸湿了裙子的布料,那红色变得更深、更暗,仿佛刚刚从体内涌出的鲜血。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猛地压过了之前的腥气和灰尘味,充斥了整个车厢。
张国云甚至能看到,那渗血的区域,隐约勾勒出一个不规则的、可怕的凹陷形状,像是遭受过重击。
“噗……”
他嘴里的烟,终于被那绿色的火苗点燃了。但他也终于承受不住这极致的恐怖,双眼一翻,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张国云是被清晨扫大街的环卫工人拍车窗拍醒的。
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还躺在驾驶座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天已经亮了,阳光刺眼。他惊恐地环顾四周,副驾驶座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红衣女人。
是梦吗?
可车厢里,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似乎还未完全散去,提醒他那不是梦。他低头看向后座座椅,心脏骤停——浅色的布艺座椅上,赫然印着一小片已经变成暗褐色的、不规则的血渍!就像有人带着伤口坐过那里!
他像被烫到一样弹起来,疯狂地打开所有车门通风,然后跌跌撞撞地冲下车,扶着路边的树剧烈呕吐起来,几乎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从那以后,张国云彻底变了。他卖掉了出租车,换了一份朝九晚五的普通工作,虽然收入少了很多,但他再也不敢深夜外出了。
他戒了烟,不是因为健康,而是对火、对打火机产生了极度的恐惧。他变得沉默寡言,对王莉也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讨好。王莉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丈夫身上那股怪味消失了,也不再跑夜班,家里的争吵倒是少了很多,日子勉强恢复了平静。
只是,张国云的床头柜里,永远备着好几个打火机,崭新的,但他从不用。偶尔在深夜被噩梦惊醒,他会下意识地摸摸身边熟睡的王莉,确认她的身体是温暖的,然后才能重新入睡。他再也没去过城北那个方向。
而关于那个深夜穿红裙借火的女人,她的传说,或许只在少数跑夜班的司机之间,或者某个网络论坛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流传着。
版本可能各不相同,但核心都一样:如果你深夜在城北那片老区,遇到一个穿红裙、脸色惨白、向你借火的女人,千万不要理会,更不要给她火。
因为那火,点的可能不是烟,而是通往地狱的门,或者,会点燃你身上本不该属于你的……死气。
都市的夜晚,霓虹闪烁之下,总藏着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阴影。每一个看似荒诞的怪谈背后,或许都曾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真实的恐惧。
那个借火的红衣女人,只是其中一个渐渐被遗忘的注脚,提醒着深夜独行的人们,有些界限,最好不要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