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住脚步,转过身,在黑暗中看着我,看不清表情:“干嘛?又想发神经?”
我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木雕挂坠:“这个,是什么?”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看到李曼的脸色瞬间变了,闪过一丝慌乱,但马上强作镇定:“一个普通挂坠而已,朋友送的。你翻我东西?”
“朋友?哪个朋友?是教你用这鬼东西害我的那个朋友吗?”我逼近她,声音压抑着怒火和恐惧。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明,你真疯了!”她后退一步,眼神闪烁。
“我疯了?是啊,我是快被你逼疯了!”我低吼道,举起那个木雕,“用我的命,去养那个鬼东西?李曼,你好狠的心!”
李曼见事情败露,索性不再伪装,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怨恨和快意的扭曲表情:“是又怎么样?李明,你看看你自己!懦弱,无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我跟着你有什么出息?人家王总说了,只要我解决了你这个麻烦,他就……”
“他就娶你?给你钱?”我打断她,心冷得像块铁,“所以,我就成了你必须解决的‘麻烦’?”
“没错!”李曼尖声道,“你挡了我的路!你知道我每天看着你这张窝囊脸有多恶心吗?我恨不得你……”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就在这时,客厅的窗户方向,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玻璃上。
我们俩都吓了一跳,同时转头望去。
窗外,紧贴着玻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影。那个蹲着的黑影。它就在四楼的外墙上,像壁虎一样趴着。
月光勉强勾勒出它干瘦的轮廓,它的脸依然隐藏在阴影里,但这一次,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正在“看”着我们。不,是看着李曼。
它的手里,似乎还捧着什么红白相间、模糊不清的东西,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玻璃。咚……咚……
李曼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开始剧烈发抖:“不……不可能……它怎么会……来找我……”
她的话音未落,那扇原本关得好好的窗户,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窗栓自己滑开了。然后,窗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推开。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窗帘疯狂舞动。
那个蹲着的黑影,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团不祥的乌云,随着打开的窗户,慢慢地、慢慢地挪进了客厅。它落在窗边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它面前的地板,开始无声地洇开一滩暗红色的液体。
李曼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转身就想往门口跑。但她刚迈出一步,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她双手拼命抓挠着自己的脖颈,眼睛凸出,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身体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凉,眼睁睁地看着。我看着那个黑影,依旧背对着我,蹲在那里,但它面前那滩暗红色的液体,像有生命一样,开始向李曼脚下蔓延。
李曼的脚踝触碰到那液体,她猛地抽搐起来,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失去水分,变得干瘪、灰败。
她丰满的身体像漏气的气球一样萎缩下去,鲜艳的睡衣变得宽大不合身。她的头发变得枯白,大量脱落。
整个过程很快,但极其恐怖。没有血腥的撕扯,只有一种快速的、彻底的“枯萎”。就像一棵被瞬间抽干所有生命力的植物。
几十秒后,李曼不再动弹。她变成了一具紧裹在睡衣里的干尸,圆瞪的双眼里还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和难以置信。那张几分钟前还娇艳动人的脸,此刻布满皱纹,如同老妪。
那个蹲着的黑影,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它伸出手——那是一只干枯得如同鸡爪的手,皮肤紧贴着骨头——轻轻碰了碰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干尸。
然后,它就像它出现时一样,保持着蹲姿,缓缓地向后移动,退出了窗户,融入了外面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打开的窗户,静静地对着夜空。夜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客厅里,只剩下我,和一具迅速变得僵硬的干尸。
我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那个神秘电话,那个“反噬其主”……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不祥之兆”。
它从一开始,预示的就不是我的死亡,而是李曼的。是她自己招来的煞,最终吞噬了她自己。
从她招煞的那一刻起,她就上当了,那鬼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我的命,它真正想要的就是她的命,时间一到,就来收走了。
后来,警察来了。现场没有任何外人闯入的痕迹。法医鉴定,李曼死于一种极其罕见的、原因不明的全身器官急速衰竭,类似于加速了千百倍的自然老化。
加上我们之前激烈的争吵,以及那个指向我“有动机”的神秘电话,我一度成为重点嫌疑人。
但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我与她的死有关。那个木雕挂坠,在现场没有找到,仿佛从未存在过。那个神秘电话,也查不到任何来源。最终,案件以死因不明结案。
我变卖了房子,离开了那座城市。我没有再婚,也无法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偶尔在深夜独处时,我还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会下意识地检查窗户是否关好。
我不知道那个蹲着的黑影是什么,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也许,它还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等待着下一个心怀恶念、试图借助黑暗力量来达成私欲的人。
都市的传说里,又多了一个。关于一个蹲着的黑影,和一个被自身招来的不祥之兆反噬的女人。
人们窃窃私语,说那是“饲煞”,以人的贪嗔痴为食,终将噬主。信不信由你,但它就在那里,在阴影中,静静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