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跳跳尸(1 / 2)

川南有个地方叫杨家坳,四面环山,竹林深深。这地方偏僻,离最近的镇子也要走二十里山路。村里就二十来户人家,白天看着山清水秀,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一派田园风光。可一到晚上,山影黑压压地罩下来,竹林被风刮得沙沙响,就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性。

老一辈人常说,杨家坳这地方阴气重,后山埋了不少冤死的人。早年间闹匪患,一村子的人差点被杀绝,尸体就胡乱埋在后山那片乱坟岗里。所以这地方有个邪门的传说——走尸。

不是说死人直接变成僵尸跳来跳去,而是有一种更邪门的东西,叫“跳尸”。它不是死人变的,是活人遭了邪,魂被勾走了,身子却被什么东西附了,半夜起来蹦跶。被附身的人,白天看着正常,一到晚上就变了样,眼睛直勾勾的,手脚僵硬,一蹦一蹦地在村里转悠。

村里最信这个的,就是杨继光和他婆娘刘小丽。

杨继光五十来岁,瘦得像根柴,平时在村里种点玉米红薯,没啥大出息。刘小丽比他小七八岁,虽然年纪不小了,身子却还丰腴,胸脯鼓鼓的,屁股翘翘的,在村里算是个惹眼的娘们。

这天晚上,刚吃过晚饭,杨继光坐在门槛上抽旱烟,望着黑黢黢的大山发愣。刘小丽在屋里洗碗,水声哗哗的。

“今天听说了没?李老拐他婆娘前天晚上看见个东西。”刘小丽一边洗碗一边说,声音带着点神秘。

杨继光吐了口烟圈:“看见啥子了?”

“说是有个白影子,在村东头那棵老槐树下一蹦一蹦的,跳得老高。”刘小丽压低声音,“李老拐他婆娘当时就吓软了腿,连滚带爬跑回家,现在还在发烧说胡话呢。”

杨继光嗤笑一声:“放她娘的狗屁!肯定是看花眼了,要么就是偷汉子怕人发现,编的瞎话。”

刘小丽不乐意了,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到门口:“你个砍脑壳的,懂个锤子!村里好些人都说看见了,王麻子他爹前天晚上起夜,也看见个白影从竹林里跳过去,吓得他尿了一裤子。”

杨继光扭头瞅了瞅自家婆娘。月光下,刘小丽胸脯一起一伏的,倒是勾起了他点心思。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管他啥子跳尸不跳尸的,有那闲心不如早点睡觉。”

刘小丽哪能不懂他的意思,呸了一口:“睡你妈卖麻花觉,老娘今晚身子不舒服。”

杨继光伸手去拉她:“不舒服?那我给你揉揉?”

刘小丽一把打开他的手:“揉你个先人板板!说正事呢,你晓不晓得,王麻子他爹说那白影跳的姿势怪得很,一条腿直着,一条腿弯着,就像…就像你去年摔断腿时候那样跳。”

杨继光脸色突然变了。

去年他上山砍柴,不小心摔断了左腿,养了三个月才好。那段时间,他走路就是一条腿直着,一条腿弯着跳着走。

“你、你莫乱说!”杨继光声音有点发抖。

刘小丽没注意到他脸色变化,继续说:“还有更邪门的嘞,李老拐他婆娘说,那白影跳的时候,脖子上好像系了根红绳,跟你平时系裤腰那根一模一样。”

杨继光手里的旱烟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确实有根红绳,是刘小丽早年编给他的,他一直系在裤腰上当裤带。可就在前天晚上,那根红绳不见了,他找遍了屋里屋外都没找到。

“你、你看到我的红绳没?”杨继光声音发干。

刘小丽这才觉得不对劲:“不是一直系你腰上吗?咋啦?”

杨继光没说话,弯腰捡起旱烟杆,手有点抖。

就在这时,竹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不像风吹的,倒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跳一跳的。

两口子顿时噤声,齐刷刷望向竹林方向。

月光惨白惨白的,照得竹林影影绰绰。那“沙沙”声由远及近,好像正朝着他们家过来。

刘小丽抓紧了杨继光的胳膊:“啥、啥子东西?”

杨继光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怕是野猪吧。”

“野猪不是这个声音。”刘小丽声音发颤,“这个是一下一下的,像是…像是人在跳。”

话音刚落,竹林边的阴影里,果然有个白影一闪而过。那影子移动的方式怪异极了,不是走,也不是跑,而是一蹦一蹦的,跳得不高,但很有力。更吓人的是,那影子一条腿直挺挺的,一条腿弯着,正是杨继光去年摔断腿时的跳法。

白影脖子上,似乎系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隐隐发红。

杨继光头皮一下子炸了,拉着刘小丽就往屋里退,“砰”的一声关上门,迅速插上门闩。

“是、是不是跳尸?”刘小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杨继光没吭声,凑到门缝上往外看。

月光下,那白影已经跳到了院坝里。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那确实是个人的形状,但全身裹着白布,只露出两只直勾勾的眼睛。它的左腿直,右腿弯,跳一下能往前挪两三尺。脖子上系着的,分明就是杨继光丢失的那根红绳。

最可怕的是,尽管这玩意裹着白布,但它的身形、跳动的姿势,甚至露出的那双眼睛,都让杨继光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熟悉。

那分明就是他自己的样子!

白影在院坝里跳来跳去,不像要冲进来,也不离开,就这么一圈一圈地跳着,好像在丈量什么。

刘小丽也凑到窗户边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她“嗷”一嗓子差点背过气去:“那、那不是你吗?”

杨继光赶紧捂住她的嘴:“莫乱说!”

就在这时,院坝里的白影突然停了下来,面朝房门,一动不动。

两口子大气不敢出,死死盯着门缝。

过了不知多久,白影又开始动了。但它不是朝门跳来,而是转向了鸡窝。

接着,他们听到了鸡群惊慌的咯咯声,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像是咀嚼又像是撕扯的声音。

“它、它在搞我们的鸡!”刘小丽又怕又急。

杨继光也听见了那声音,浑身起鸡皮疙瘩。但他更怕的是别的事——要是这鬼东西真是冲他来的,为啥要模仿他的样子?

鸡窝里的动静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然后停了。院坝里又响起了“咚、咚、咚”的跳跃声,由近及远,最后消失在竹林方向。

这一晚,两口子没敢合眼,紧紧挨着坐到天亮。

鸡叫三遍,天蒙蒙亮时,杨继光才壮着胆子打开门。

院坝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片竹叶随风打转。他小心翼翼走到鸡窝前,往里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鸡窝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鸡毛和血迹。数了数,少了三只鸡。但奇怪的是,地上没有留下任何鸡骨头或残骸,就好像那白影把整只鸡生吞了下去。

更让他心惊的是,鸡窝旁的泥地上,有几个奇怪的印记。那不是脚印,而是一个个小小的、圆形的凹坑,排列得很有规律,每隔两尺左右一个。

杨继光正盯着凹坑发呆,刘小丽也出来了。她一看鸡窝里的惨状,顿时哭天抢地起来:“哎哟我的下蛋母鸡哦!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啊!”

她的哭嚎声引来了邻居王麻子。王麻子趿拉着鞋跑过来:“光哥,咋啦这是?”

杨继光指着鸡窝,嘴唇哆嗦:“昨晚、昨晚那东西来了。”

王麻子凑近一看,脸色也变了:“是不是个白影,一跳一跳的?”

杨继光猛地抬头:“你也看见了?”

王麻子压低声音:“不是我,是我爹。他昨晚起夜又看见了,说那玩意从你家方向跳过来,在村里转了一圈,最后跳往后山去了。”

刘小丽抹着眼泪插话:“它、它还吃了我们三只鸡,连骨头都没吐!”

王麻子摇摇头:“不只是鸡。李老拐家丢了一只羊羔,赵寡妇家的看门狗也不见了,都是昨晚的事。”

杨继光心里一沉。这玩意不光模仿他的样子,还开始祸害村里了。要是村民们发现那白影跳的姿势和他一样,脖子上还系着他的红绳,会怎么想?

他不敢往下想。

这一天,整个杨家坳都笼罩在恐慌之中。村民们聚在村口老槐树下议论纷纷,个个脸色惶恐。有人说这是冤魂作祟,要请道士;有人说这是山精野怪,要献祭牲口。

杨继光躲在人堆里,不敢吭声。他注意到,有几个老人时不时瞟他一眼,眼神古怪。

回到家,刘小丽把房门一关,压低声音问:“继光,你跟我说实话,你晚上有没有梦游的毛病?”

杨继光猛地抬头:“你啥子意思?”

“我、我就是觉得太巧了。”刘小丽眼神闪烁,“那玩意跳的样子跟你摔断腿时一模一样,还有那红绳…”

“放屁!”杨继光勃然大怒,“老子晚上睡得跟死猪一样,哪有功夫装神弄鬼!”

刘小丽不说话了,但眼神里的怀疑没消。

当晚,两口子早早关门,还拿了根粗木棍顶在门后。

杨继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一桩往事——二十年前,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时,和村里的杨二狗一起去后山盗过一个孤坟。那是个外乡女人的坟,听说上百年前被土匪糟蹋后想不开上吊死的。他们从坟里摸出个银镯子,后来换酒喝了。杨二狗没过多久就失足掉下山崖死了,他一直觉得是报应。

难道现在是报应找上门了?

想到这,杨继光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