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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孤独的老母亲(2 / 2)

“婆婆?谁知道呢,我搬来这儿三十多年了,她那时候就这个样子。”老李摸着下巴,“听说她以前不是捡破烂的,好像是个老师什么的。后来家里出了事...”

“什么事?”林伟追问。

老李摇摇头:“记不清了,好像是她女儿...唉,都是老黄历了,提它干嘛。”

林伟又问了几个老人,得到的都是含糊其辞的回答。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些什么,但没人愿意明说。

最后,他找到一位卖油条的老太太。听到林伟打听“收废品的婆婆”,老太太脸色明显变了。

“我也是听人说,她...其实挺可怜的。”老太太犹豫着说,“很多年前,她有个小女儿,得了种怪病,手指特别长,指甲停不住地长,像鸟爪似的。孩子没法上学,整天躲在家里。”

老太太叹了口气:“后来孩子丢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婆婆就疯了,辞了工作,开始推着三轮车满世界收废品,说是要找回女儿喜欢的小物件。”

“什么样的...小物件?”林伟感觉喉咙发干。

“纸折的小鸟,红色的发卡,还有...”老太太突然停住,摇摇头,“这些你别往外说。婆婆虽然有点怪,但从来没害过人。大家给她废品,她给三块钱,这是多年的规矩了。”

林伟恍惚地走回家,口袋里那枚捡到的铜钱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当晚,他又做了梦。

这次他清晰地梦见那面画着“拆”字的老墙,墙根下的小女孩转过身来——她的脸模糊不清,但双手异常清晰:手指长得不正常,指甲尖锐如刀片。她向林伟伸出手,像是在乞求什么。

林伟惊醒,浑身冷汗。窗外,三轮车吱呀作响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再次撩开窗帘。

婆婆的三轮车就停在他家楼下。车上堆满废品,在月光下投出奇形怪状的阴影。婆婆本人并不在车旁。

林伟屏住呼吸,仔细观察。那些废品似乎在动,不是被风吹动的那种,而是某种...有生命般的蠕动。

突然,废堆深处,一双眼睛睁开了——正是那晚他看到的瞳孔极大的眼睛。接着,另一处又睁开一双,然后是第三双...这些眼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都一眨不眨地盯着林伟的窗口。

林伟吓得倒退一步,撞到了茶几上。等他再看向窗外时,三轮车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街道和惨白的月光。

第二天,林伟发疯似的寻找那枚捡到的铜钱,想要还回去。但铜钱不见了,他翻遍所有口袋和抽屉都找不到。

王艳看他翻箱倒柜,不耐烦地问:“你找什么呢?”

“一枚旧铜钱,用红绳系着的。”

王艳愣了一下:“哦,那个啊。昨天那老太婆来收废品,我看就扔在门口茶几上,顺手给她了。反正就一破铜钱,留着干嘛?”

林伟如遭雷击:“你...你给她了?”

“怎么了?三块钱呢!”王艳掏出五元纸币晃了晃,“今天倒是奇怪,她居然多给了两块钱。”

林伟感觉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当晚,林伟彻夜未眠。他坐在黑暗中,耳朵竖起着外面的每一点声响。

凌晨三点左右,迷迷糊糊间,吱呀声如期而至。

声音在他家楼下停住了。

林伟的心跳几乎停止。他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不是上楼,而是在楼下徘徊。然后是某种摩擦声,像是纸板被拖动。

突然,他卧室的门把手缓缓转动起来。

林伟抓紧藏在被子下的菜刀,全身肌肉绷紧。门把手转到底,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黑暗中,一只眼睛从门缝向里窥视。不是婆婆的浑浊眼睛,而是那双瞳孔极大、非人般的眼睛。

林伟吓得几乎尖叫,但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他眼睁睁看着门缝越来越宽,一个干瘦的身影挤进房间。

是婆婆。她走路的样子很奇怪,像是脚不沾地般飘浮着。她的眼睛紧闭,但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

更可怕的是,她的背后——阴影中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像是多出来的肢体,又像是扭曲的触手,在空气中缓慢摆动。

婆婆向床边飘来,林伟能闻到一股浓重的旧纸板和尘土的味道。他紧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全身不住地颤抖。

他感觉到婆婆干瘦的手摸过他的额头,冰冷如尸。然后那手向下,轻轻拂过他的胸口,停在他的心脏位置。

林伟以为自己死定了。他想象着那尖锐如刀片的指甲刺入胸膛的画面。

但下一秒,压力消失了。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婆婆还站在床边,但脸上的表情变了,从诡异的微笑变成了一种...悲伤。两行浑浊的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

她背后的阴影蠕动得更加剧烈,林伟似乎听到极轻微的啜泣声,像是小女孩的哭声。

然后,婆婆转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飘出房间,带上了门。

林伟惊叫一声醒来,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第二天,他大病一场,高烧不退,胡话连连。王艳请了假在家照顾他,嘴上抱怨不停,但眼里有藏不住的担忧。

病中,林伟不断梦见一个小女孩,她背对着他,蹲在墙角哭泣。她的手指长得不正常,指甲尖锐。林伟想走近安慰,却总是无法移动。

第四天,高烧退了。林伟挣扎着起床,走到窗边。

楼下,一切如常。榕树下几个老头在打牌,王艳和几个女人在聊天,孩子们追逐打闹。阳光明媚,仿佛那些恐怖夜晚只是他病中的幻觉。

然后他看到了婆婆。

她推着三轮车从巷口走来,速度比平时更慢,背似乎更驼了。当她经过林伟家楼下时,突然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直直看向林伟的窗口。

林伟吓得倒退一步,心跳加速。但这次,婆婆没有停留,只是继续推车前行,吱呀声渐行渐远。

那天之后,婆婆再也没有出现过。

起初几天,人们还在议论,好奇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她回老家了,有人说她死了,更有甚者信誓旦旦的说其实他十年前就死了,只是执念让她的魂魄继续生前的事。

但很快,大家就习惯了新的收废品人——一个嗓门洪亮的中年汉子,开着电动三轮,斤斤计较但价格公道。

只有林伟偶尔会在深夜惊醒,仿佛听到远处传来吱呀作响的车轮声。

林伟花了几天时间,折了很多小鸟,全是旧报纸折的,做工精致,栩栩如生。放入一个纸箱里,纸箱最上面,放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纸铜钱。

林伟捧着纸箱,冒雨走到了那条死胡同。画着“拆”字的老墙还在,墙根下已经长出了杂草。

他蹲下身,轻轻放下纸箱。雨滴打在纸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正当他转身欲走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墙根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他凑近一看,是半枚被埋在上里的红色发卡,样式很老,但保存完好。

林伟犹豫片刻,最终没有挖出发卡。他只是默默地将纸箱摆正,确保不会被雨淋透,然后转身离开。

走到胡同口时,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雨幕中,仿佛有一个驼背的身影蹲在墙根下,正轻轻抚摸那些纸鸟。身影旁边,似乎还有一个更小的影子,伸着异常长的手指,在雨中轻轻摆动。

林伟眨眨眼,身影消失了。只有纸箱静静地待在原地,被雨水打湿边缘。

执念就像城市角落里的阴影,永远在光明与黑暗的边界徘徊,收集着被遗弃的碎片,拼凑着永不圆满的结局。

回到家时,雨已经停了。夕阳从云层缝隙中射出,将潮湿的街道染成金色。王艳正在门口晾衣服,看他回来,嘟囔了一句:“又死哪儿去了?快来帮忙。”

但林伟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嘴。他只是默默地将衣服挂好,看着水滴在夕阳下闪烁如珠,然后渗入水泥地,消失无踪。

夜幕降临,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掩盖了所有阴影和秘密。林伟站在窗前,最后一次侧耳倾听。

万籁俱寂,再无吱呀声。

他忽然明白,那三轮车吱呀声里载着的是一个母亲跨越生死的执念。三十年来,她推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不是在收废品,而是在寻找女儿丢失的魂魄。每一张废纸板都可能夹着女儿折过的纸鸟,每一个塑料瓶都可能听过女儿的笑声。那永远的三块钱,是她能给出的全部赎罪券。

今夜星光沉默,再也没有一个母亲带着她永远长不大的女儿,在城市的血管里孤独地流浪。那些未来得及送出的红色发卡,那些无人接收的纸折小鸟,都成了母爱永远无法投递的遗书,被埋藏在时光的废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