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夜哭岭(2 / 2)

李艳雪仔细观察,发现丈夫确实脸色不好,眼窝深陷,像是被什么吸干了精气。

村里流言愈演愈烈。有人说深夜看见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村口徘徊,有人说听到夜哭岭的哭声越来越近。家家户户天黑就关门,没人敢晚上出门。

第三天夜里,李艳雪被一阵咀嚼声吵醒。她睁开眼,发现刘志超不在床上。咀嚼声是从厨房传来的。

她摸黑走到厨房门口,看见刘志超背对着她,蹲在墙角似乎在吃什么。月光从窗口洒入,照见他手里捧着什么东西正往嘴里塞。

“志超,你偷吃啥呢?”李艳雪点亮油灯。

灯光照亮厨房的瞬间,李艳雪尖叫起来——刘志超手里捧着一只血淋淋的生鸡,鸡头已经被啃掉一半,鲜血顺着他下巴流淌。地上散落着鸡毛和内脏,显然是他徒手撕扯出来的。

刘志超缓缓转过头,眼睛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他咧嘴一笑,鸡血从嘴角滴落:“饿...好吃...”

李艳雪吓得魂飞魄散,冲过去想夺下生鸡:“你疯了!这是生的!”

刘志超突然暴起,一把将她推开,力气大得惊人。李艳雪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等她缓过神,刘志超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连夜叫来邻居帮忙寻找,最后在通往后山的小路上找到了刘志超。他正朝着夜哭岭方向爬行,姿势诡异像只野兽,嘴里不停念叨:“姐姐等我...姐姐等我...”

几个壮汉合力才将他制服绑回家中。刘志超被绑在床上,不断挣扎嘶吼,声音时男时女,吓得看守的村民不敢单独留在屋里。

村长来看过后,面色凝重:“这是撞邪了,得请神婆。”

村里最年长的老人推荐了百里外一个姓胡的神婆,据说擅长处理这种“脏东西”。李艳雪立刻托人带重金去请。

等待神婆的两天里,刘志超的状况越来越糟。他开始呕吐出黑色粘稠物,散发出腐臭味;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鼓起又平复;偶尔会发出女人的尖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李艳雪守在一旁,以泪洗面,再也顾不上什么荤话脏话,只求丈夫能恢复正常。

第三天傍晚,胡神婆终于到了。这是个干瘦的小老太太,满头银丝。她没急着进屋,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询问了事件经过。

当听到“红衣服”和“夜哭岭”时,神婆叹了口气:“又是那冤魂作祟。百年了,还不安生。”

神婆让准备了几样东西:红线、铜钱、糯米、雄黄酒和一只三年以上的大公鸡。她让所有男性回避,只留李艳雪和几个妇女帮忙。

天黑透后,法事开始。神婆先在屋内四角撒上糯米,然后用红线绕床一周,线上串着七枚铜钱。她将雄黄酒灌入刘志超口中,虽然他拼命挣扎,但还是被强行灌下少许。

说也奇怪,酒一下肚,刘志超突然安静下来,眼神恢复清明,虚弱地叫了声“艳雪”。

李艳雪喜极而泣,正要上前,却被神婆拦住:“别急,只是暂时压住了。正主还没走呢。”

话音刚落,刘志超突然又变了脸,发出尖厉的女声:“多管闲事!他自愿跟我玩的!”

神婆不慌不忙,掐住公鸡的脖子,将鸡血滴在红线周围:“阴阳有别,人鬼殊途。你有什么未了心愿,说出来,超度你去轮回,何必害人?”

“刘志超”狰狞大笑:“轮回?我孩子还没出世就死了,凭什么我不能有孩子?我要给孩子找个爹陪他玩!”

神婆摇头:“那是百年前的冤孽,与这人无关。你若执迷不悟,休怪老身无情。”

说着,她点燃一道符纸,灰烬混入鸡血中,口中念念有词。刘志超突然惨叫起来,在床上剧烈抽搐,口吐白沫。

“最后问你,走是不走?”神婆厉声问道。

“刘志超”咬牙切齿:“我不走!他答应了要陪我...”

神婆不再多言,取出一根银针,迅速刺入刘志超的人中穴。只听一声骇人的尖叫从刘志超口中发出,一道黑影从床上窜起,扑向窗口。

说时迟那时快,神婆将剩下的雄黄酒泼向黑影。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黑影消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床上的刘志超彻底安静下来,陷入沉睡。

神婆长舒一口气,擦擦额头汗水:“解决了。那是个百年怨魂,专门找阳气旺的男子吸精气,想借此重塑肉身养鬼婴。你丈夫去后山砍柴时就被盯上了。”

她留下几张安神符,嘱咐李艳雪如何调养丈夫的身体,又特意交代来帮忙的村长:“夜哭岭的怨气只是暂时被压制,冤魂未散,迟早还会出来害人。最好找机会请大德高僧做法超度,彻底化解这段百年冤孽,老生道行太浅,无能为力。”

送走神婆后,李艳雪守了丈夫一夜。第二天清晨,刘志超终于醒来,虽然虚弱,但神志清醒,对发生的事毫无记忆,只说自己做了个漫长的噩梦。

村里得知消息后,集资请人在夜哭岭入口立了块石碑,警告外人勿入。至于请高僧超度,因花费巨大,只能从长计议。

刘志超和李艳雪经历此事后,性格大变,不再口无遮拦,尤其不敢再亵渎鬼神。每当夜幕降临,他们总是早早关门,偶尔听到风声呜咽,都会心惊肉跳。

有时深夜醒来,刘志超会突然抓紧妻子的手,轻声问:“你听,是不是有哭声?”

李艳雪总是屏息聆听,然后安慰丈夫:“是风,只是风。”

但两人心里都明白,夜哭岭的怨魂并未离去,只是暂时蛰伏。百年的冤屈与执念,岂是一次法事就能化解的?它仍在黑暗中等待,等待下一个疏忽的猎物,等待重见天日的机会。

人间与灵界的界限,从来薄如蝉翼。那些被遗忘的承诺、未解的冤屈、压抑的欲望,终会找到裂缝重返人间。而在黑夜深处,永远有未知的存在窥视着生者的世界,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跨过那道界限。

正如老人常说:鬼神可敬不可渎,举头三尺有神明。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有些规矩,不得不守;有些界限,不可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