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短篇鬼语集 > 第488章 失败的送鬼

第488章 失败的送鬼(1 / 2)

赵全柱和刘改秀是村里出了名的荤素不忌夫妻,平日里说话没个把门,什么臊话都敢往外撂。可今夜,两人却像被缝上了嘴,只剩下四只眼睛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惶恐地转动。

“全柱,你他妈的手别抖!”刘改秀压低声音骂了一句,声音却没了往日的泼辣,只剩下虚张声势的颤抖。

赵全柱没像往常一样回呛更粗俗的话,他只死死盯着八岁儿子小宝。孩子躺在土炕上,双眼紧闭,脸色青白,浑身冒着不正常的冷汗,嘴里不停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呓语。

墙角阴影里,赵全柱的母亲,赵老太盘腿坐在蒲团上,干瘪的脸像一枚风干的核桃。她浑浊的眼睛半开半阖,枯瘦的手指捻着一串磨得油亮的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娘,这…这能成吗?”赵全柱咽了口唾沫,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下午带孩子去看医生,医生说孩子只是受了风寒,可灌下去的药全吐了出来,还带着诡异的绿色沫子。赵老太一看,瘪嘴一撇:“不是病,是撞客(撞鬼)了。得送。”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场法事——送鬼。

“少说屁话!”赵老太眼皮都没抬,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按我说的做!改秀,香攥手里,举过头顶,拜三拜!心里默念‘大人不记小人过,孩子小,冲撞了您,求您高抬贵手,放了他,好吃好喝送您走’。”

刘改秀不敢怠慢,连忙照做。她粗糙的手紧握着三炷粗糙的土香,烟气笔直上升,到了房梁处却倏地散开,扭曲成难以言状的形状。屋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香火味,却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腐烂泥土的腥气。

“全柱,倒酒!洒在门槛里头,敬给‘那位’。”

赵全柱哆嗦着拿起那杯劣质的散装白酒,倾泻而下。酒液落在夯实的泥土地面上,却没有渗下去,反而像水银一样聚成一颗颗圆溜溜的珠子,四处滚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小脚在上面奔跑。

夫妻俩对视一眼,脸色更加惨白。

“拿…拿笤帚来。”赵老太的声音也绷紧了些。

赵全柱把早就备好的新笤帚递过去。赵老太没接,只努努嘴:“改秀,你拿着。从炕头开始,往外扫,一边扫一边说‘走吧,走吧,给你吃给你喝了,送你上路了’。”

刘改秀手心全是冷汗,她抓起笤帚,走到炕边,对着孩子下方的空气,笨拙地扫起来,嘴里重复着婆婆教的话。扫帚划过地面,声音干涩。

一下,两下……

扫到第三下时,屋里那盏煤油灯的火焰猛地蹿高,发出“噼啪”一声爆响,火苗变成了诡异的幽绿色,把整个屋子映得如同鬼蜮。光线扭曲,墙壁上的人影被拉长、变形,张牙舞爪。

几乎同时,炕上的小宝猛地坐起身!

孩子眼睛睁得极大,眼白多,黑眼珠只有小小一点,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的土墙。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咽喉。

“小宝!”赵全柱肝胆俱裂,扑过去想抱住儿子。

“别动他!”赵老太尖声制止,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惧。

但已经晚了。

赵全柱的手刚碰到小宝的胳膊,就像被无数根冰冷的针扎透,一股阴寒刺骨的冷气顺着他手臂猛地窜遍全身!他怪叫一声,触电般缩回手,低头一看,整条手臂竟浮现出一片青黑色的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攥过。

而那把被刘改秀握着的笤帚,突然自己动了起来!

它不再是被人操控着扫地,而是像被一个看不见的人疯狂挥舞,猛烈地、毫无章法地抽打着地面、炕沿、墙壁!发出“啪啪啪”的密集巨响,笤帚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仿佛被火烧过。

“啊……!”刘改秀吓得魂飞魄散,松手尖叫。

笤帚却没有落地,而是凭空悬浮起来,杆子直直地指向炕上的小宝,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一种低沉而饱含恶意的嗡鸣。

那杯洒在地上聚成珠子的酒液,此刻竟开始冒泡,“咕嘟咕嘟”如同沸腾,每一个泡泡破裂,都散发出一股更浓烈的腐臭。

煤油灯的幽绿色火焰开始忽明忽灭,随着光线的剧烈闪烁,屋角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膨胀,似乎有无数不可名状的东西正从黑暗的最深处爬出来,填满这个狭小的空间。温度骤然下降,呵气成霜,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恶意弥漫在空气里,压得人胸口发闷,头皮炸裂。

咯咯咯……小宝的喉咙还在发出那种非人的怪响。他的脑袋以一个绝对不属于活人的角度,慢慢、慢慢地转向了瘫软在地的父母,那双只有一点黑瞳的眼睛,空洞地“看”着他们。

赵老太手中的佛珠线突然崩断,木质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四处弹跳。

“送不走了…惹恼了…是恶客…”赵老太瘫在蒲团上,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跑…快跑!”

最后的理智彻底崩断。

赵全柱爆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嚎叫,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裹起还在抽搐的儿子,踹开房门,一头撞进外面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刘改秀连滚带爬地跟上,哭喊声撕心裂肺。赵老太也被媳妇拽着,踉踉跄跄地逃了出去。

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吹不散那附骨之疽般的阴寒。身后的老屋里,隐约还能听到笤帚疯狂抽打墙壁的啪啪声,以及那种低沉邪恶的嗡鸣。

他们不敢回头,拼尽全身力气朝着村尾神婆家的方向狂奔。黑暗中的树影幢幢,都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魅。每一脚踩在泥土路上,都仿佛能惊醒地底沉睡的什么东西。

神婆王老太家那盏小油灯,在这深更半夜显得格外温暖,但对于几乎疯癫的赵家四人来说,这点光亮微弱得可怜。

王老太年纪比赵老太还大,满脸深刻的皱纹如同千年老树的年轮。她听完了赵全柱语无伦次、夹杂着刘改秀哭嚎补充的叙述,又掀开裹着小宝的被子看了看。

孩子还在间歇性地抽搐,皮肤青黑,那诡异的冷汗就没停过。王老太用手指沾了点他吐出的绿色沫子,凑到鼻尖闻了闻,立刻嫌恶地皱紧了眉。她又看了看赵全柱手臂上那圈清晰的青黑手印,沉默了片刻。

“敬酒不吃吃罚酒。”王老太哑着嗓子,声音低沉,“你们送的供品太薄,话又轻佻,惹恼了缠上娃儿的‘那东西’。它嫌不够,发了脾气,要赖着不走了。”

“王婆婆,救救我娃!求求您!多少钱都成!”赵全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磕头。刘改秀也跟着跪倒,哭得喘不上气。

“今夜谁都走不了了。”王老太叹了口气,眼神扫过窗外漆黑的夜,“它跟着你们来了,就蹲在外头等着呢。天亮之前,出这个门就是死路,它已经玩够了,你们又惹怒了它,现在它已经决定杀人了。”

一句话,让赵全柱夫妇如坠冰窟,连哭都不敢哭了,只觉得屋外无尽的黑暗里,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这扇小窗。

王老太让他们挤在自己狭小的里屋炕上。她自己在门口、窗口都撒上了一层厚厚的香灰,又挂上了一串锈迹斑斑的铜铃。

这一夜,无人能眠。

屋外风声凄厉,吹得窗户纸呜呜作响,时不时有像是爪挠木板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起。门口的铜铃无风自动,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极其轻微、却又让人心惊肉跳的“叮铃”声。撒在门口的香灰上,天亮时分,赫然出现了几个模糊不清、绝非人足的怪异印记。

小宝一夜都在低低地呻吟,浑身冰冷,只有胸口一点微热。

赵全柱和刘改秀紧紧抱在一起,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往日里那些下流的俏皮话早已蒸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赵老太则一直闭着眼念佛,捻着那串已经不存在的佛珠。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