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停下脚步，抬起头，第一次勇敢地迎上他的视线。
那双曾充满警惕、阴郁和恐惧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
有震惊，有茫然，有挥之不去的伤痛，但似乎…也多了一点微弱的、类似尘埃落定后的东西。
“小雨，”
李国栋开口，声音温和了些，
“跟我去个地方吧。”
陈小雨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点头。
目的地是郊外新建的墓园。
李国栋母亲的骨灰，之前一直寄存在陵园管理处，经历了这一场场风波，他决定为母亲迁葬，选一个更清净、更靠近山林的永久墓穴。
让母亲真正入土为安，似乎也能为他自己动荡不安的灵魂寻得一丝锚定。
手续早已办好。
工作人员引他们来到一个安静整洁的房间。
一个深色的、样式古朴的骨灰盒静静地放置在铺着丝绒的桌面上。
这就是母亲最后的栖身之所了。
李国栋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那些刻意压抑的、对母亲的思念混杂着这一年来遭遇的种种不堪，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过冰凉光滑的盒盖。
上面镶嵌着母亲年轻时的黑白小照，笑容温婉，眼神清澈，仿佛穿透了数十年的时光，凝视着历经沧桑的儿子。
“妈…”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喉头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骨灰盒，那重量很轻，又似乎承载着整个生命的重量和一段被尘封的往事。
李妍红着眼眶站在一旁。
陈小雨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从未参与过这种场合，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被带来这里，只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就在李国栋准备将骨灰盒交给工作人员，移往新墓穴时，他的指尖在盒底一个极其隐蔽的接缝处，触碰到了极其细微的异样感——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松动。
他心中一动，一种奇异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示意工作人员稍等，将骨灰盒轻轻放回桌面，凑近仔细查看。
盒底是平整的深色木板，但在靠近边缘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细密的木纹似乎有极其微小的错位。
他用指甲小心地沿着那几乎看不见的缝隙边缘试探性地抠了一下。
没有反应。他换了方向，又试了一下。
这一次，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一小块薄薄的、与盒底几乎浑然一体的木板，竟然像一个小小的抽屉底板一样，被他向上撬开了一丝缝隙！
李国栋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屏住呼吸，用指尖极其小心地将那块只有几厘米见方的薄木板完全取了下来。
！
夹层里没有骨灰，只有几件物品：
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但边缘已明显泛黄发脆的信纸。
一张同样泛黄、纸质粗糙的薄纸片，上面印着模糊的表格和印章痕迹。
李国栋的手微微发抖，他先拿起了那张信纸。
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张脆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张秀那熟悉的、娟秀而略显急促的字迹。开头的称呼，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瞬间击中了他：
“淑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