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但很快,另一种阴暗的念头又顽强地冒了出来:
没人知道…没人会发现的…这只是个警告…一个教训…
下午三点二十分,上班铃响过不久。
更衣室里人不多。
张秀匆匆走进来,她今天有点迟了。
她径直走向自己的A-7柜,拿出钥匙。
就在她低头开锁,身体无意识微微倚靠在A-7柜门上的瞬间——
“哐当!咔嚓——轰隆!!!”
先是A-6柜体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向外侧倾倒!
紧接着,失去侧方支撑的A-7柜,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正低头开锁、毫无防备的阿秀当头砸下!
沉重的木质柜体撞击地面的巨响、木头碎裂的刺耳声音、金属铰链扭曲的尖叫,瞬间撕破了更衣室的宁静!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空气。
张淑芬当时在哪里?
她也许就在附近,也许躲在某个角落窥视。
当那声巨响和惨叫传来时,她脸上的表情是什么?
是阴谋得逞的狂喜?
还是瞬间被巨大恐惧攫取的苍白?
她冲进混乱的人群了吗?
她看到阿秀被压在沉重的柜子下,鲜血从身下汩汩涌出、浸透了散落在地上的蓝色工装了吗?
她听到阿秀在剧痛和窒息中断断续续的呻吟了吗?
“阿秀!阿秀!撑住啊!”工友们的哭喊、惊叫,杂乱的脚步声,像潮水般涌来。
张淑芬站在那里,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眼前是血,是废墟,是垂死的阿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被拧松的螺丝,在意识深处疯狂旋转、放大,发出刺耳的尖啸!
那两颗螺丝,像两只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恐惧、悔恨、还有那见不得光的嫉妒,如同无数只毒虫啃噬着她的内脏。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呕……”
她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胆汁。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工友们的脸变得狰狞而遥远。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听到一个疯狂的声音在脑子里尖叫: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是意外!是意外!”
她踉跄着后退,想逃离这片血色的地狱,双腿却软得像面条。
“淑芬?张淑芬!你怎么了?”
有人发现了她的异常,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眼神涣散,浑身筛糠般地抖着,牙齿咯咯作响,无法回应任何询问。
极度的精神冲击瞬间摧毁了她的防线。
她彻底崩溃了,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被工友们七手八脚地抬离了现场。
随后,她被送进了市第二人民医院,病历上写下了“急性应激障碍”。
在医院惨白的病床上,在药物也无法驱散的梦魇里,她一遍遍地呓语,泄露着深埋心底的罪恶:
“柜子…螺丝…阿秀…对不起…螺丝…松了…我对不起你…拧…”
这呓语,被尽职的护士一笔一划地记录在案,成为三十八年后,钉死她罪行的另一颗铁钉!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