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忽然变得细小蜷缩,带着一种诡异的安抚意味)
过去了…都过去了…
李国栋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上头顶!
他死死盯着那潦草字迹中反复出现的“柜子”、“螺丝”、“血”、“意外”、“该死”……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母亲阿秀!
1987年纺织厂更衣室!
倒塌的柜子!
重伤不治!
尘封多年、定性为“意外”的惨剧!
日记本从他剧烈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在积满厚厚灰尘的地板上,激起一片呛人的灰雾。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身后一个蒙尘的旧五斗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搅动着,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和灭顶的恐惧瞬间将他吞没。
他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嘶哑的、拉风箱般的抽气声在死寂的阁楼里回荡。
“不是意外…不是意外…”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尖叫,盖过了所有轰鸣,
“是她!张淑芬!是她拧松了螺丝!是她害死了我妈!”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如此巨大,几乎要撕裂他的神志。
他靠着冰冷的橱柜,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最终颓然跌坐在冰冷肮脏的地板上。
手电筒的光柱随着他身体的晃动,在低矮的屋顶和杂乱的旧物间疯狂跳跃,光影交错,如同他此刻崩溃混乱的内心。
阁楼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沉重得压得他喘不过气。
灰尘颗粒在手电筒的光束里疯狂舞蹈,像是无数窥伺的眼睛。
李国栋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旧橱柜,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全身的肌肉都在神经质地颤抖。
母亲阿秀模糊的、带着温暖笑意的面容,与张淑芬那张看似温婉无害、此刻却透出无尽森然的脸,在他眼前疯狂地交叠、撕扯。
“螺丝…不是我拧的…是它自己松了…”
“她活该!…该死!该死!该死!!!”
“嘘…安静…没人知道…是个意外…”
日记本里那潦草癫狂的呓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他的大脑深处。
原来母亲引以为傲的“厂花”称号,那场看似光鲜的表彰,竟在另一个女人心中埋下了如此扭曲的恨意!
那更衣室里倒塌的沉重柜子,那夺走母亲生命的“意外”,竟是源于一场如此卑劣、如此处心积虑的谋杀!
恨意!
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瞬间在他胸腔里猛烈爆发!炽热的岩浆奔涌咆哮,烧灼着他的理智。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缓解那焚心蚀骨的愤怒和痛苦。
他想嘶吼,想冲下楼去,想抓住那个伪装了数十年、用茉莉香和温言软语编织陷阱的老女人,想亲手撕开她那张伪善的面具,想质问她,想…让她付出代价!
就在这恨意即将冲破理智堤坝的瞬间,
日记本后半段那些更诡异、更指向他自身的文字,如同兜头一盆冰水,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冲天的怒火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渗入骨髓的恐惧所冻结。
他挣扎着,几乎是爬行着,再次抓起了那本跌落在地的、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