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
仅凭这几支被调换的胰岛素，还有那荒诞的直播截图，以及张淑芬那些真假难辨的病历，能扳倒那两个心思缜密、演技精湛的女人吗？
她们会有一万种借口推脱！
林晓梅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他精神崩溃，诬陷家人！
而张淑芬，一个“脑萎缩早期”的“病人”，更是完美的挡箭牌！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深不见底的悲凉淹没了他。
他像一头困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受伤野兽，空有利爪和愤怒，却找不到撕咬的方向。
夜色深沉，小区里路灯昏暗，远处城市的光污染在低垂的云层上映出模糊的红晕，像一块巨大的、肮脏的抹布。
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茫然地走向自己那辆停在阴影里的破旧桑塔纳。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狭小的空间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却也将他彻底困在了自己的绝望里。
他疲惫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方向盘上，公文包和塑料袋被他随手扔在副驾驶座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累。
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累。
心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呼呼漏风的破洞，灌满了背叛、算计和对父亲安危的揪心。
车窗外，小区里一片寂静。
只有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李国栋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嗡……嗡……嗡……
不是短信，是来电。
在死寂的车厢里，这震动声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种不依不饶的执着。
李国栋身体一僵，没有立刻抬头。
他现在不想听到任何人的声音，尤其是来自那个“家”的任何声音。
他任由手机在口袋里固执地震动着，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震动终于停了。
李国栋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片空洞的麻木。
他伸手进口袋，摸出那部屏幕已经布满蛛网般裂痕的手机（林晓梅刚才砸的）。
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不是林晓梅。也不是张淑芬。
会是谁？推销？骚扰电话？还是……医院？
想到父亲，李国栋的心猛地一紧。
他犹豫了一下，指尖悬在那个未接号码上。
就在这时，屏幕再次亮起，一条新的短信提示跳了出来，发送者正是刚才那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短信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行冰冷的印刷体文字，却像一道无声的闪电，劈开了李国栋混乱的意识：
李国栋先生：
涉及重要法律文书送达，请于三日内凭有效身份证件至xx区法院诉讼服务中心领取。逾期未领，视为送达。
法院？法律文书？
李国栋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一种比面对那几支假胰岛素时更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